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這樣針鋒相對讓我覺得難受,再者就是,小花問的某些問題其實掀開了我心中隱藏得極深的舊痂,血一下淌了出來,我控制不住自己。
   

    病房內在我吼完後一陣靜默,我只聽得我自己的粗喘聲。我輪番看著他們兩人,一字一句地說:「你們,誰再多說一個字,我就一輩子不跟那人說話,聽清了嗎?」
   

    我瞪向小花,他睜圓了眼,頭輕點了一下;我又望向悶油瓶,他看著我,回復他一貫的沉默。
   

    總算,安靜多了。
   

    我深吸了一口氣,對悶油瓶說:「小哥,小花是我很重要的人。你在守門的十年間,我發生了很多事,如果不是小花,我現在沒辦法站在你面前。
    你要從青銅門出來的時候,要去接你的路上處處凶險,也都是小花瞻前顧後。如果你對於我現在還活在這世上,有一點點的慶幸和感恩,那你也該跟我一樣感謝小花。這次他真沒對我怎樣,雖然他管不住他的嘴,但你不該打傷他,你必須跟他道歉。」
   

    悶油瓶看著我好一會兒,我與他對視,目光始終沒有挪開。最終,他調開眼,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小花身上,淡淡地說:「對不起。」
   

    我轉身看著小花,他也正一臉震驚地看著我,我說:「小花,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,很多事情我學會不再去深究,不再去想一輩子,或是永遠這類的字眼。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變:我不能沒有小哥。我不會說沒有他我就活不了,但是沒有他我沒辦法正常地活下去,這你親眼見識過,你懂的。
    你所做的事,和你說的一些話,很傷小哥的心,雖然他沒有說出來……你該跟他道歉。」
   

    「對不起。」小花很快速地說,幾乎沒有遲疑。
   

    我走近病床,站在小花身邊,對他說:「對不起,我沒有辦法離開他。」
   

    小花看著我,用一種謹慎的眼神,比了比自己。「我現在能說話了嗎?」
   

    我睨了他一眼,點點頭。
   

    他好像憋了許久似地呼出好大一口氣,看了我一眼,又看向自己的手,彷彿他的手有什麼相當值得研究的秘密似的。
   

    「我說過我最見不得你這表情。」他的語氣透著無奈。「算啦,反正你向來是隻見色忘友的死兔子。」
   

    我吸了吸鼻子,回他:「你才是兔子,你全家都是兔子。」
   

    他咯咯笑了起來,笑聲有點古怪,想來是盡量讓自己不要疼痛的笑法。
   

    他睨了我一眼,說:「不過你今天確實不像兔子,像馴獸師!我都不曉得原來你有馴獸師的天賦!」他拍了拍手,我白他一眼。
   

    「還有下回別再用什麼一輩子不說話來威脅人,真是慫斃了!」
   

    我幽幽地說:「你不也被這慫斃的方法制住了?」說我是馴獸師,豈不變相地承認他自己是野獸?
   

    小花的笑容有一秒鐘的僵硬,但隨即又恢復原本的瀟灑。他眨眨眼。「我那是給你面子,你懂得。」
   

    我是懂得,懂得他向來好面子,所以我瞟他一眼不再多言,他卻忽然伸長手臂一把將我拉下。
   

    「喂……」
   

    我一個踉蹌摔在他身上,想掙扎又怕壓傷他的肋骨,全身僵硬得不敢亂動。小花把我的後腦勺往他肩上壓。 
   

    方才還好好的現在又發癲了,我在心裡嘆氣,聽得小花的聲音響起,四平八穩的:
   

    「我把我兄弟交給你了,以後我不會再插手干預你們的事,但若要是讓我知道你讓他傷心難過,下回我不會再手下留情。就算吳邪怨我,我也會把他藏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。你下次再見他的地方,絕對是他的墓裡!你該知道我說到做到。」
   

    我聽得膽戰心驚,小花拍了拍我的頭,似在安撫。他放低了音量,在我耳邊輕聲道:「小心你二叔,他可不像我老讓你呼攏了事。」
   

    我在他肩上點點頭。他鬆開了我,我緩緩站直身,看著他,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。  
   

    他向我擺擺手。「走吧走吧,免得我改變心意將你一道綁回北京。」
   

    我深深再看了他一眼,然後旋過腳跟,與悶油瓶一起離開了病房。
   

    我知道小花的視線,一直沒離開我的背影。

 

arrow
arrow

    moonlak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