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邪緩緩睜開眼,外頭雜沓的人聲驚醒了他。
 

    不曉得發生了何事……?這宅子入夜後極為寂靜,不知今日怎會如此吵雜......
 

    他揉了揉眼,整了整衣服起身推門而出,這才發現整座宅子燈火通明,僕役在長廊上奔跑著,偶爾停下來互相交談,每個人看來都面色凝重,惶惶不安。
 

    吳邪心中奇怪,緩緩移動著腳步。
 

    他不知該往哪去,索性跟著大多數人奔跑的方向......越走他的心跳得越快……這方向……是張起靈的睡房……
 

    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,遠遠便看見睡房的門敞開著,許多人進進出出,手上捧著的東西琳琅滿目,有的他也認不出是什麼。
 

    是…...張起靈回來了?可這實在不像是歡迎的陣仗……而且在深更半夜??
 

    來來去去的僕役們自他身邊經過,沒人有空搭理他,但也沒有人阻止他進入,於是吳邪趁著人來人往的空檔閃身進了睡房—
 

    撲鼻而來的是濃烈的血腥味,他心跳快了兩拍。
 

    自睡房內室隱隱透出張日旋的說話聲,不時有捧著藥碗的僕役走進又走出......吳邪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,越是靠近血腥味就越濃,幾乎快讓他無法正常呼吸。
 

    吳邪穿過了拱門,腳步驀然停住—
 

    這房間,原本如雲似水的藍色房間,如今散落著大片大片的紅。
 

    地上散落著一團團,黑紅色的長布,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;水藍色的床單,如今也被一塊塊紅色的汙漬所覆蓋……
 

    然後吳邪看見了他。
 

    在環繞四周的一片鮮紅色中,他的蒼白顯得格外醒目—
 

    張起靈躺在床上,長髮散著,一動也不動,也看不出胸膛是否在起伏。他的胸腹間纏綁著大量的布條,同樣也都染上了深淺不一的紅色。
 

    吳邪呼吸一窒。
 

    他這是……受傷了?……還是已經……?!
 

    他看見張日旋正嚐著下人端上的藥湯,素雅的白衣上頭也全是血跡。他一面喝一面評論:「這不行,你火得再用大一些,藥材的味道沒進去。」「你這火太大了,全是燒焦味。」「你這熬得不夠久,不成不成……」
 

    他揮揮手,一下好幾個僕役魚貫端著藥碗走了出去,直到他嚐到認為合格的味道,才讓對方將藥湯留下。
 

    這麼多人來去,此刻那桌上也不過放了兩碗藥湯,足見他審查之嚴格。
 

    張日旋眼角餘光瞄到拱門旁多出來的身影—此刻他也顧不得吳邪踏進這睡房是否違反了規矩—他朝吳邪招了招手。
 

    吳邪緩緩走近他,目光卻無一刻能離開床上那如紙般蒼白的男子。
 

    張日旋深吸了一口氣,對他說:「吳邪,現在我講的事情,你每樣都記下了,幫我一件事,好嗎?」
 

    吳邪愣愣地望著他認真嚴肅的面容,學他一樣深吸了一口氣,讓自己冷靜下來,然後點了點頭。
 

    張日旋拿起手邊乾淨的長布,說道:「這些裁好的長布上頭,我都已塗上了冰蓮的汁液,那是西域來的奇花,有促進傷口癒合、排毒吸膿的功效,這些布需要一個時辰換一次。至於你看到的那些藥湯,具有止血行氣的效用,也需要一個時辰服一碗,記清了嗎?」
 

    吳邪看著他,心中默念,點了點頭。
 

    張日旋抿了抿唇,說道:「好,現在我要你到茅草屋去,那兒有一個受傷的黑衣男子,你需要的長布和藥湯都在桌上,你照我說的做,去吧。」
 

    啊?!他不……
 

    吳邪想也不想地搖搖頭,張日旋皺起眉,說道:「不會很難的,那人服了一碗藥後,神智已清醒,足以配合你。」
 

    吳邪再度搖了搖頭,他聽見自己囁嚅著說:「我……留在這裡,幫他換藥,可以嗎?」
 

    他看向床上的張起靈—他不想在這時候離開這裡,離開他。
 

    這下換張日旋愣住。他轉頭望了床上的男子一眼,再看了看吳邪,面露為難。
 

    「但……以你的力氣,搬不動族長的呀……」更何況直到現在,他自己都還沒想出個好方法,能讓族長喝下那些藥咧!
 

    吳邪心急地扯住張日旋衣角,說:「我可以的我可以的!之前我叔叔受了很重的傷,我也曾照顧過他,你交給我吧!」
 

    張日旋已沒有多少耐性思考,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猶豫。他擔心著族長,可也擔心著自己的手足,若要問他更想親手照顧誰一些,也許他也回答不出來。
 

    於是他妥協了。
 

    張日旋擺擺手,表示知道了。
 

    「若真的做不來的話,叫僕役到茅草屋喚我一聲,我都待在那兒。」
 

    吳邪點點頭。張日旋又朝下人們交代:「將熬好的湯藥送到茅屋那兒,我說可以的再送過來。」
 

    下人們躬身領命,張日旋再看了吳邪一眼,拍拍他的肩,然後便出去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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