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瀧大人,不如回到大廳讓我好好奉茶吧,這麼寒傖的庭園與大人的身分實不相配。」  
 

    明明是交際的辭令,讓張起靈用他一貫淡然的嗓音說來,明擺著的就是虛應與敷衍—只是他似乎也無意掩飾。
 

    瀧烜斂起了笑,其中一只眼眸又恢復成正常的顏色。
 

    他其實不喜在逗弄獵物時被人打斷,但是張起靈得罪不起,雖然不能當朋友,至少絕不能成為敵人。
 

    不過他想要的東西,沒有放過的道理。
 

    一思及此,他再度綻出了笑,只是眼中的森寒削減了那笑容的暖意。
 

    「下官自然期待著與族長喝茶談心,不過在那之前,下官想先跟族長討個人。」
 

    張起靈明擺著的迴護,刻意地不談身後的少年,他豈會看不出—對方越是如此,他就越是要開門見山。
 

    張起靈直視著他,俊逸的臉孔波瀾不興,說道:「我這兒沒什麼人能讓瀧大人討的。」紮紮實實地賞了對方一個硬釘子。
 

    瀧烜不以為忤,依舊笑道:「怎麼會呢?比如.......你身後那名少年......」
 

    他頓了頓,看對方依舊面無表情,只好續道:「下官跑遍大江南北,閱人無數,還未見過像他那樣的絕色。雖說是男子,但待他年紀再長一點,必定傾國傾城、豔冠群芳。下官想將他帶至京城,相信會有許多位高權重的大人對他感興趣,到時下官定會將此功勞歸於族長。」
 

    吳邪瞪大眼,胸口一股憤怒上湧。
 

    瞧瞧這人說的是什麼話!自己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,豈能像物品一樣任他獻給誰就獻給誰!!這人根本完全不把人當人看!果然方才的直覺是對的,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!
 

    心裡罵歸罵,吳邪一方面也擔心著:自己現在寄人籬下,至親都不在身邊,若是張起靈頭一點就將他交了出去,那他可是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啊!
 

    張起靈應該不會這樣對他吧......
 

    吳邪心中正忐忑,就聽得張起靈淡淡的嗓音響起:「他是九門在我張家的貴客,恐怕無法順大人的意任大人說帶走就帶走。」
 

    吳邪才剛想放下心中的大石,就聽瀧烜大笑出聲:「張族長,咱們倆明人是否就別說暗話了!你心知肚明,九門對你對我都壓根兒不能算是個威脅,我也開門見山地說了:我對他非常有興趣,我知道你張家在四川有個大計畫,你將他給我,我保你這計畫不會有其他閒雜人等來干擾,我瀧某說話算話,你應該清楚我的能耐。」
 

    張起靈沉默。
 

    瀧烜的到來,象徵的就是已經有幾方勢力注意到張家的活動,若能在此時得到瀧烜的協助,絕對比和他為敵會讓事情順利的多,問題是.......自己在遲疑什麼......?
 

    不會吧.......你不要在這時不說話呀......吳邪不自覺地伸手扯住那水藍色的衣裳一角,像是一種無言的乞求。
 

    他用力咬著下唇,力道之大都隱隱可見血絲了。冷汗滑下他額角,他的背脊發涼,即將被背叛的預感讓他胃部一陣痙攣......不,說背叛太過了,張起靈本就沒義務保住自己,是自己被這段時間以來太過親近的相處誤導了,以為他......至少是有些看重自己的......
 

    原來只是錯覺......吳邪眨眨眼,硬是逼回眼眶中上湧的水氣。
 

    被這傢伙帶走會如何呢?應該是生不如死吧......
 

    吳邪垮下肩,絕望感籠罩了他,正當他決定要鬆開手,別為難對方的時候,他聽見張起靈開口了:
 

    「瀧大人既然要開門見山,那我也不怕瀧大人笑話了。事實上他已經是我的人了,還請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,放他一馬吧。」
 

    吳邪的嘴很緩慢很緩慢地,張成了『O』型。
 

    他、他這是說啥?!
 

    震驚的人顯然不只他一個—
 

    瀧烜挑起眉,臉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 

    「族長愛開玩笑!為了繼承人,張家族長只與最強麒麟血的女性成親,族長願為這少年壞了規矩?」
 

    張起靈神色平然,回道:「規矩是規矩,但就如瀧大人所說,如此絕色日夜在我身邊,我豈有放過的道理。恐怕要讓大人空手而回了。」
 

    吳邪瞪著眼前水藍色的背影,心說:他為了救自己也未免犧牲太大,連清譽都賠上去!?
 

    瀧烜皺起眉,當真動怒了。「張起靈,你真要保他!」
 

    他的讀心術對張家人無效,但憑他對張起靈的了解,他判斷他根本不可能對那少年下手。不過他用這種方式維護著那少年,若自己出手,那就是擺明了與張起靈為敵。
 

    嘖!棘手!真是棘手!所求不得讓瀧烜感到一陣煩躁上心。
 

    澄澈的眼無所懼地回視跳躍著怒火的黑眸,張起靈道:「無所謂保不保,我的人自然只能在我身邊,誰要碰了,便是拿命來償,就算尊貴如大人,亦是如此。」
 

    張起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,保住吳邪是一回事,但話實不必說到這等份上。只是他一想到若是將吳邪交給眼前這人會有何下場,憤怒便不打一處來,連帶地話也說得絕。
 

    他本以為瀧烜鐵定會氣到拂袖而去,沒想到對方盯著他好半晌,突然拊掌而笑。
 

    「有趣!有趣!真有趣!」瀧烜笑得前俯後仰。他揩去眼角笑出的淚水,說道:「既是族長的『男寵』,」他特別強調這兩字,不意外地看到張起靈的眼眸閃了閃。「下官自然會保持距離。只是族長這宅子風水極好,下官想在此多住個兩三天研究研究,族長應該不會有異議吧。」
 

    他施施然地轉過身,負著手邁開步伐。「咱們大廳見吧。族長應該想好好安撫一下你的小情人吧。」
 

    待瀧烜背影遠去後,張起靈才轉過身,依舊是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。
 

    吳邪看著他,唇張了又闔,良久良久,只擠得出一句:「謝謝你。」
 

    還有對不起讓你背上性喜男色的惡名。這句話他在心裡說。
 

    張起靈看著他,說道:「別看他眼睛。還有,這幾日在書房待著,盡量別出來外頭。」  
 

    語畢,他轉過身,往大廳方向匆匆而去。
 

    餘下留在原地的吳邪,緩緩抬高手臂,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。
 

    奇怪,自己是在臉紅個什麼勁......?

 

arrow
arrow

    moonlak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