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際露出一線魚肚白的時候，張日旋推門進了睡房，入了內室，發現吳邪已趴在床邊睡著了。
也難怪，折騰了一晚，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。
張日旋看了看地上換下來的長布，和桌上空碗的數量，滿意地頻頻點頭。
這少年……做事倒真俐索，如果不是因為他是九門的人，終歸要離開，他還真有點想收他當自己的小幫手。
他站在床邊看著張起靈，探出手撫向他頸動脈，發現脈搏跳動有力，臉色亦越來越紅潤。
張日旋掀了絲被一角，瞧了一眼張起靈身上的藥布，發現終於可看到長布本身的顏色，表示出血已被逐漸控制。
他大大鬆了一口氣，放下絲被，緩緩收回手，張起靈似被驚動，唇瓣動了動，彷彿在囈語......
張日旋彎身去聽，良久良久，才分辨出其中兩字：
「……吳……邪……」
張日旋挑起一道眉，看向床旁的少年—就他彎身的角度，這才發現少年的手和張起靈的，十指緊扣著。
張日旋的眉挑得更高，張夜舞那時逼著他要承諾的情景浮現腦中。
他是不是......遺漏了什麼，關於這兩人的事......？
吳邪冷汗涔涔地從惡夢中驚醒—在夢裡，張起靈滿身是血，任憑他怎麼搖怎麼叫都沒有反應，他喊到聲音都啞了，全身都浸在名為絕望的冰冷裡......
他抹了抹臉，心臟仍然跳得飛快，這夢太真實了，真不吉利.....等等！他睡著了！
吳邪整個人跳了起來，這才發現自己抓著張起靈的手不放.......咦—不是！是張起靈抓著他不放！
吳邪呆了，他順著那手臂往上看，望進了那雙淡然的黑色眼睛......不再像昨晚那般黯淡而毫無焦距，而是真真切切地，在看著自己。
吳邪眨了眨眼，用手抹去臉上的濕意......他笑了起來，臉上的淚卻越抹越多。
神啊…...真的感謝你......
他鬆了一口氣，幾乎是渾身虛脫地軟倒在地上，但卻沒忘了反握住張起靈的手輕輕搖晃，問道：「你想不想吃什麼？還是喝水？」
話一出口，瘖啞難辨的程度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—不過至少是發得出聲音了。
張起靈微微搖了搖頭，鬆開吳邪的手。手臂緩緩上移，替他拭去眼淚，然後往下......撫上那細白頸項上猙獰青紫的五指印。
「我弄的？」他問。聲音雖是欠缺些底氣，但比起吳邪的火雞嗓畢竟正常許多。
吳邪搖搖頭，抓下張起靈仍是冰涼的手握了握。「我跌了一跤，自己受傷的。」
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一趟回來的人，現在就別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唄。
張起靈皺起眉，正欲再問，吳邪卻突然鬆開手，瞬間彈離床邊—
下一秒，張日旋端著湯碗，進了內室。
張日旋眼下有著一夜未眠的陰影，但一對上張起靈的眼，他先是一愣，然後便真心歡快地笑了。
「太好了！你醒了！我不用傷腦筋怎麼讓你喝藥了！」
他將藥碗擱在桌上放涼，轉過頭，拍拍吳邪的肩。「昨晚辛苦你了！對了！我正想問你怎麼餵族長喝藥的？」
兩個人兩雙眼盯著他，吳邪驀地脹紅了臉。
「這個......就是.......總之.......我、我去一下茅廁.......」
他雖然覺得緊急情況下，那方法自己用起來是很坦蕩蕩，但要在張日旋面前講總是...那個彆扭......
吳邪扯了一個藉口，隨即腳底抹油落跑了。
留下摸不著頭緒的張日旋，和微微抿起唇的張起靈。
他...似乎有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......是關於吳邪怎麼餵他喝藥的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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