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單獨談談 

 

 

 

 

    酒紅色的燈芯絨睡袍,僅在腰間簡單繫了個繩結,卻無法遮掩凸起的啤酒肚。衣襟大敞,暴露出來的胸膛滿布著蜷曲的體毛,與露出的兩條腿肚並無二致。
 

    他仰起頭,粗率地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,然後豪邁地抹抹嘴,再用身上的睡袍擦手。
 

    這裡,是全市最頂級的飯店,也是他眾多的產業之一。曾經,他在這城中風光一時,全市約莫有四分之一的人口都靠他吃飯,市長、書記……莫不賣他幾分面子,曾經……在那姓張的小子在這裡落腳前的曾經。
 

    那姓張的小子來了之後,一切就變了—
 

    一開始,他對於對方經營的那什麼勞什子拍賣會,一點也不看在眼裡。一個名不見經傳,上不了檯面的小人物,能夠拿得出什麼好貨來拍賣。這是他當時的想法。
 

    所以,等到他驚覺不對勁時,這拍賣會的名聲,早已傳遍全國,甚至,聽說有遙遠國家的貴族遠渡重洋,砸下重金,只為求得這拍賣會的入場券。
 

    聽說,那姓張的小子私下經營著非常古老的倒斗行業,只要他願意,罕有的古物珍品,無一不如探囊取物;聽說,那拍賣會上金流驚人,有可能為了一件只聞其名的失傳逸品,動輒數千萬、上億的喊價;聽說,多少人擠破頭想參加那拍賣會,甚至把所有身家都壓上,也不得其門而入—拍賣會的邀請函由專人派發,請誰參加完全由那姓張的決定,誰也不明瞭他的規則。
 

    但越是這樣,越是讓人心癢……聽說連領導也風聞了這夢幻的拍賣會,決定要親自出席競標,竟也碰了軟釘子……也不曉得那姓張的小子,用了什麼手段推拒。
 

    不過,這也不怎麼樣。他的主業是放款借貸,對古物交易雖稍有涉獵,但兩造井水不犯河水,他繼續冷眼旁觀即可。
 

    一直到某一天,對方併購了他旗下某家經營不善的討債公司,重新轉型成金融公司,並且讓公司起死回生,營業額不斷攀升之際,他才終於明瞭這對手有多麼難纏—應該說,他才終於明瞭那姓張的小子,野心絕不僅止在經營拍賣會而已。那人眼光精準,出手狠戾,短短幾年間,他旗下的產業要不在競爭中倒閉,要不就是被對方併購……他這裡樹倒猢猻散,而城裡,人人逢迎拍馬的對象、社交圈爭相邀約的對象、鎂光燈的焦點……全都轉移到了那姓張的小子身上。
 

    他望著落地窗外,腳下的萬家燈火,冷哼了一聲。曾經,從這裡放眼望去的土地,在上頭生活工作的人們,大多都屬於他,現在……倒被那姓張的小子奪去了大半。
 

    總統套房的雕花門扇被輕扣了兩下,他轉過頭,高頭大馬的黑衣保鑣領著一名纖細的白衣男子走入。他雙眼放光,笑了起來。
 

    「哎呀……沒想到你真的一個人來了……張老闆手下的人,果然個個都膽識過人啊!」
 

    張日旋一身白色套頭毛衣,米白色長褲,休閒的打扮搭配上他安適的微笑,周邊的氣流顯得沉穩而祥和。
 

    「趙老闆不說了想跟我單獨談談嗎?我來了。」他平靜地說。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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