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骨子裡的強勢,以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,經過了這麼久,依然沒有改變。總之人他是要定了,閒雜人等同不同意、准不准許,也要看他們有沒有實力與他鬥。

 

    再者,過去失去吳邪那撕心裂肺的疼痛,讓他往往午夜夢迴時睜著眼想著:若是那時,自己不顧一切地給了吳邪一個名分,是否張若水會徹底死心,張日旋也不至於鑄下大錯,避走遠方......說到底,想做的事情若多所遲疑,往往夜長夢多……經此反省,這次,他絕不會再放任自己優柔寡斷、心慈手軟。即使吳邪怨他,他也不會放手!
 

    強勢而挑釁的話語讓一股火氣自吳邪胸腹間湧上。
 

    他當他是什麼?!他張起靈的禁臠嗎?!任他搓圓捏扁都不得有異議?!他可不吃這套!
 

    他虎著臉,背對著張起靈,即使雙拳緊握,怒火正熾,多年來的歷練讓他依舊平平穩穩地開口:「我想張老闆也可能有些誤解。也許自始至終,你要的都不是我,只是那個掉下懸崖,與我同名同姓的鬼魂罷了!再、見!」
 

    他賭著一口氣,連珠砲似地把該說的、不該說的都說完,然後扭頭便走。
 

    他對於張起靈生出的情感莫名且強烈得讓他恐懼,沒有相對應的記憶已經夠讓他煩心,這人不僅不體諒他,還淨把他往死胡同裡逼!他受夠了!他們許久之前是對愛侶又怎樣!張起靈愛『吳邪』逾生命又怎樣!這一切都不、干、他、的、事!他不玩兒了!
 

    吳邪一肚子鳥氣,邁開大步欲走,腿才一抬,腰身便被人牢牢箍住。
 

    似有若無的嘆息在他頸後響起,但吳邪強迫自己不要心軟。
 

    「放手。」他努力用最冰冷的語調這麼說。
 

    「吳邪......」輕輕的叫喚響起,明明語調沒有太大變化,卻令人感覺彷彿蘊藏千言萬語......如怨如慕,如泣如訴。
 

    好奸詐呀......吳邪咬了咬牙,心想:這人硬的不行,便想來軟的!哪有這麼簡單讓他如願!
 

    「你!不准喊我名字!」他喝斥。撒潑的口氣少了點怒意,反倒像是在耍任性和撒嬌。
 

    「為什麼?」摟著他腰身的手臂沒有絲毫鬆動,男人竟還開口問了。
 

    「因、為!你根本不在乎我是誰!你想要的只是『吳邪』的替身,你想將『吳邪』的一切全部套用在我身上!但我不是他!我只是我自己!你愛的根本不是我!」說到後來,他幾乎是大吼出聲。最後一句話像是一把利刃割開了他心口,疼得他眼眶酸澀......他努力地眨眼,硬把水氣逼了回去。
 

    他是吳邪,卻不是那個『吳邪』!這種像繞口令一樣的堅持他也覺得荒謬,可是,被當作替身的感受,就像扎進肉裡的一根刺,越想忽略,扎得越是深;他越是在乎起對方,那刺越是讓他遍體生疼......心是疼的,身子卻發冷......也許,他心中一直恐懼著:一旦對方認知到了他並非完全是從前的『吳邪』,便會因此對他生厭,甚至棄如敝屣......他一直好怕好怕......這天的到來......
 

    原來,不知從何時開始,自己竟對張起靈放了那麼多的感情......卻毫無所覺......
 

    他的身子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。從身後摟住他的男人沉默著,然後,吳邪感覺到微涼的唇瓣,貼上了他頸背......
 

    「噓......別哭......」男人的低喃滲著少有的溫柔與誘哄,像是一團輕輕柔柔的棉絮,包覆住吳邪千瘡百孔的心。
 
    吳邪的心弦為了這聲低喃而撩動,只是嘴上依舊死硬,沒好氣地道:「老子才沒哭!」
 

    只是眼眶有點酸,不算什麼!
 

    男人被他這麼一衝也不以為忤,和緩地續道:
 

    「我從來沒把你當作替身。我愛的人,一直是你,不管怎麼變,你還是那個人。」低低的、悶悶的嗓音在頸後迴盪……像是種傾訴,一種咒誓。
 

    吳邪眨了眨眼。
 

    嗯?哎?呃……他剛剛……是否說了…『愛』這個字?!!所以……是在跟他表白?!!就這麼突然的?!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?!!
 

    可疑的紅雲自蜜色臉龐一路蔓延至頸項,方才還滔滔不絕、伶牙俐齒的他此刻呆立著,被男人摟抱著,完全不知做何回應。只有唇角最為誠實地,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。
 

    糟糕!!!好像有點高興啊……這樣是不是太孬了些?!這段時間以來,壓抑在心頭的自我質疑與猜忌,被對方這麼三言兩語的哄一哄,竟然就像氣泡一樣飄散掉了……這……他的男性自尊好像……
 

    吳邪想著些烏七八糟的東西,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,彷彿也在他的體內激起了某種共鳴:
 

    「你呢?你對我,是怎麼想的?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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