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僵硬地朝他點點頭,這才發現我全身已爬滿了冷汗。小花的保鑣收回手臂,但表情仍是露骨的憤怒,他問:「小三爺,這是什麼意思?」
   

    眾目睽睽之下,傷害小花的當事人被我擋在身後,這在行內代表的意義就是我要代悶油瓶出頭,他所做的一切都會算在我頭上,是以小花的保鑣會這樣質問我。而這原本就是我打算的。
   

    只是不曉得吳家跟解家的老交情能讓我撐多久而不被暴打一頓。
   

    正思索著,就聽得邊上一沉穩的聲音傳來:「好大膽子,誰讓你這樣跟小三爺說話!」
   

    是小花!
   

    他仍是坐在地上,摀著胸口,但他話聲平穩,氣勢逼人,看來沒啥大礙—只是看起來,我聽出他整句話刻意地沒換氣,方才我一開始聽到的斷裂聲,應當是他肋骨斷了。
   

    小花看向我,淡淡地笑了,笑容中有種安撫的意味。「相信小三爺過幾日定會給我一個交代,是嗎?」
   

    我想去查看他的傷勢,小花定是了解,所以他說了這話,暗示我盡快離開。他的手下怒火中燒,而我身後還有個不定時炸彈。小花負傷,以我的身手不可能阻止他們任何一個人。所以,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對的。
   

    我機械性地點點頭,勉強擠出一句:「過幾日吳某定登門拜訪。」隨即拽著悶油瓶的手臂,邁開大步離去。
   
   

    方才一陣混亂沒能好好發酵的震驚、擔憂、不解......在此刻我埋頭疾走的時候,逐漸融合匯流成一股湧動的憤怒—
   

    是的,憤怒。我無法接受悶油瓶這樣傷害小花,無論有什麼理由,都無法接受。
   

    我拐過走廊的轉角,小花和他的保鑣群已經落在我們身後很遠的地方,我找了一間沒上鎖的空包廂,推開門就將悶油瓶拉了進去,關上門落了鎖。
   

    我轉過身面對他—這麼多日以來頭一遭。
   

    「你在搞什麼?你知不知道小花的肋骨可能斷了?!」上湧的情緒和方才一陣疾走讓我呼吸有些急促,我努力深呼吸想壓抑自己快爆開的憤怒,但衝口而出的問句,語調即使經過克制仍是尖銳且嚴厲。
   

    悶油瓶看著我—我想我脹紅的臉,握緊的拳他都看在眼裡,他一言不發,卻突然出手掐住我的頸子,將我整個人往身後的牆上撞。
   

    『咚—』
   

    他的速度我壓根兒不可能躲過,我的後腦勺直接狠狠撞上水泥牆,發出很大的悶響。我腦袋一陣劇痛,眼冒金星,昏眩欲嘔,我想這會沒死應該也是腦震盪。
   

    我滿臉痛苦地想掰開他的手掌,他卻壓著我的氣管不放。
   

    他的臉湊近我,表情是我熟悉又不熟悉的木然,冷冷地說:「你對強暴你的人,可真仁慈。」
   

    他說什麼強暴?
   

    我撞得七葷八素的腦袋理解速度下降許多,但是他眸中閃爍著的火光讓我反射性地悚然一驚—
   

    糟糕!他生氣了。
   

    悶油瓶這個人,比話還少出現的東西叫做情緒,喜怒哀樂都很少見。我何其有幸得見過幾次他發怒的樣子,不多說,我的下場都很—慘!
   

    人的求生本能真的不容小覷,就算我已經瀕臨腦震盪邊緣了,在察覺危險的這一瞬間,身體還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—
   

    我用盡全力踢向他的脛骨,然後順勢往下一蹲。
   

    以我踢的力道根本不會對悶油瓶造成絲毫傷害,但可以讓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放鬆,我就趁著這空檔蹲下身脫離他的箝制,然後幾乎是用逃命般的速度遠離他。
   

    我這小兒科的計謀只成功了一半—我是掙脫了他的手掌,但我才剛逃到他斜後方,他的手便無聲無息地抓了過來,扯住了我的手臂。我一時煞不住勢,而他拉扯的力道很大,我感覺左肩被轉向一個不自然的角度,並且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劇痛—
   

    操!我肩膀竟然被他扯到脫臼了!
   

    我心中叫苦連天,但腳下完全不敢停,腎上腺素的分泌在此時達到了最高峰—開玩笑,肩膀脫臼還不會死人,要是逃得再慢一點,他可是有千百種方法可以輕易弄死我。
   

    我知道已經脫臼的手臂不可能甩開他,於是我心生一計,順著他拉扯的方向逆時針跳上了包廂內的椅子,然後是餐桌—左肩的脫臼反而給了我更大的移動空間,雖然冷汗淌了我滿臉。然後我瞄準我最後的目標,奮力一躍—
   

    我跳到悶油瓶的背上,雙腿環上他的腰,用我完好的右手緊勒著他的頸子,以一種獨臂無尾熊抱樹的姿勢。
   

    悶油瓶的另一手很快就到了,他抓著我的後領想把我扯下來,但我死死扣著他的脖子,他一時半刻也沒那麼好使力。
   

    我深吸了一口氣,在他耳邊大吼:
   

    「小花沒有強暴我!他沒有上我!我們沒有睡!什麼都沒有!你冷靜下來好不好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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