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後,我的手機響了起來,我看了一眼,是胖子傳來的訊息,他約我晚上吃飯。
   

    我跟蘿蘿老闆道了謝,梳洗了一番,刮了鬍子,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增添些血色。蘿蘿看起來頗為欣慰,似乎覺得我終於恢復了社交生活是件值得高興的事。
   

    沒想到剛踏進餐廳的包廂我就想轉身走人—
   

    胖子在位子上朝我揮手,他身邊坐著悶油瓶。後者低頭看菜單,頭也不抬。
   

    我不是沒想過胖子會約悶油瓶,但我沒想到他會赴約。
   

    真的是……冤家路窄……
   

    我龜步上前,在胖子的另外一側坐下。胖子朝我擠擠眼,用口型問了句:『吵架啦』,我苦笑。
   

    你跟一塊冰,或一棵榆木吵得起來嗎?是有技術上的難度的。
   

    不過胖子對活絡氣氛真是有一手,他可以分別跟我們兩個找話題,然後自己再添加許多插科打諢的評論,一頓飯下來氣氛還不錯,反正我們弎湊在一起,向來本就是我與他佔了談話的主體,悶油瓶通常只是靜靜地聽而已。
   

    從頭到尾,我強迫自己專注於胖子的笑話,強迫自己別把視線移到悶油瓶身上—我怕看了,太多情緒會忍不住,胖子難得來一趟,大家還是開開心心的,像從前一樣的好。
   

    一頓飯終了,胖子拍拍我的肩,想說的話盡在不言中,我淡淡笑著,揮手向他道別,逕直地走出包廂。
   

    我是開車來的,而我不曉得今晚該回到何處—打擾蘿蘿也夠久的了。另外就是,我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悶油瓶,所以不管怎麼樣,早點離開此處總沒錯。
   

    我不曉得悶油瓶離開包廂了沒有,也不打算回頭看。他的腳步向來很輕,這麼嘈雜的餐廳不可能聽得出來,而我也沒感應到他的氣息……也許還跟胖子待在裡頭,誰知道呢……
   

    明明打算早點離開,卻記掛著這些有的沒的讓我心煩意亂,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,卻在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大群人時,心裡一突,腳步頓了一下。
   

    那是小花。
   

    他一身粉色的襯衫,被包圍在一群黑衣保鑣中特別顯眼。其實我不懂為啥受保護的人要選這麼花俏的顏色來凸顯自己,不過反正他藝高人膽大,我也就不便說什麼。
   

    我站在原地不動望著他,他很快地發現了我,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,然後越過我,望向我身後……
   

    於是我猜測悶油瓶應該在我後頭。
   

    小花和他的保鑣群跟我錯身而過,正當我準備邁開腳步時,突然聽見一聲不尋常的『喀啦』聲—
   

    這聲音我不陌生,是骨頭斷裂的聲音。
   

    接下來是突然炸開來的嘈雜,以及『磅』、『磅』兩聲巨響。我猛然轉頭,一眼就看到被撞出了一個大洞的包廂門,還有那粉色的身影,坐倒在一堆被壓垮的桌椅殘骸中,摀著胸口。他身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,正緩緩抬起腳—
   

    我頭皮發麻,想也不想地大喊:「小哥!住手!」

   

    我不曉得悶油瓶是怎麼穿過小花的保鑣人牆,將他踹進包廂裡去的—他總有他的方法—但我知道,他這時再補一腳,小花絕對受不住。
   

    有很多人跟我跑向同一個方向,但我稍微領先一點點。悶油瓶應該聽見了我的聲音,他的動作停下,看向了我,皺起眉。
   

    我用跑百米的衝速直接撞向他,他卻僅被我撞退了半步,反倒是我,像直直撞上一堵牆般,作用力與反作用力讓我全身骨頭痛得像是要散架一樣。
   

    「你……」我痛得一時半刻發不出話。  
   

    他扶住我的肩,看向我後方—我感覺到他再度醞釀力量,回頭一望,發現是小花的保鑣追了上來,朝著我(們)揮來一拳。
   

    我轉過身,將他往我身後推,向他低喝了聲:「不准動手。」
   

    他的手臂動了動,我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腳。
   

    悶油瓶一沒動靜,對方的拳風就到了,刮得我面頰生疼。我努力忍住不眨眼,暗暗咬牙,在心裡催眠自己:男人的臉,破相什麼的沒什麼好在意的……
   

    我只是在賭。
   

    對方的拳在離我鼻梁約五公分處驟然停下,那彪形大漢粗喘著氣,看著我,不確定地喊了一聲:「小三爺?」
   

    謝天謝地我賭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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