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鈴響的時候,我正在換燈泡,差點沒從梯子上摔下來。
 

    我旋緊燈泡,爬下梯子,在心裡咕噥著:入新厝的第二天,這裡荒僻得很,是誰來找我?莫不是胖子終於改變主意,打算來這當村幹事了吧!
 

    我隨手拿了條抹布擦手,一把拉開大門,佇立在門前的修長身影差點讓我被自己的口水嗆死—
 

    「你……咳咳……你在這裡做什麼?!」
 

    門外,悶油瓶一身簡單的T恤牛仔褲,背包用單肩背著,雙手插著口袋看著我。
 

    聽聞我的問句,他聳聳肩,淡淡回道:「來找你。」
 

    來、來找我……?!找我幹嘛?!所謂的放彼此自由呢?我看似灑脫的計畫呢?
 

    我的腦子亂成一團,而悶油瓶已經動作俐落地閃過我逕直往屋內走,我趕忙橫著手臂擋住他。
 

    他看看我的手臂,又看看我,我被他看得有點心虛,話說得結結巴巴:「你……我……那個……你不能住我這!」
 

    我心一急,也懶得迂迴了,直接下了一個結論。
 

    悶油瓶一絲慌亂也不見,只問道:「為什麼?」
 

    啊?敢情他還真打算住我這兒?
 

    為什麼呀……這真是好問題……
 

    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……忍不住什麼,我不想去推敲。
 

    「因為、因為……」我轉了轉眼珠子,想起了新裝好的燈泡。
 

    「我還在整修,屋裡亂成一團,不方便。」我真佩服我自己的臨機應變能力。
 

    殊不知說起應變能力,我面前的這位才是箇中翹楚。
 

    「我可以幫忙。」他簡單一句話便輕易推倒了我築起的城牆。
 

    我當場傻眼。悶油瓶推推我的手臂,身子又前進了半吋,我乾脆直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—
 

    「我沒有多餘的房間。」我對上他的眼,這下可理直氣壯。
 

    客房自然是有的,但是還沒整理,也還沒擺床,我這麼說也不算說謊。
 

    悶油瓶盯著我,臉上表情幾乎沒有變化。
 

    「我跟你睡。」他說。
 

    我的嘴張成了『O』型,整個人成了定格石像,他則像是沒事人一樣推開了我往屋內走。
 

    跟、跟我睡?!糟糕!怎麼覺得有點吸引人.......不不不!現在不是意亂情迷的時候!
 

    我甩甩頭,追著他的腳步進屋裡去。
 

    娘的!他的動作真不是普通的利索—
 

    轉眼間他已經上了二樓,而我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。他神準地在主臥室門口停下,正要握住門把的時候,我再次一個箭步上前攔截了他。
 

    「等、等.......」我彎下腰,雙手撐著膝,喘得臉都青了,他則是用他那雙透亮的黑眸看著我,等我開口。
 

    等我順過了氣,緩緩站直身,手比著他。
 

    「你......」說了一個發語詞之後,我突然語塞。
 

    我在做什麼?
 

    大家兄弟一場,都能不要命地去青銅門接他了,房子讓他住,床分他睡又算得了什麼?!
 

   我一直在意著我們過往的那些糾葛,倒顯得矯情了。看看人家多大方,彷彿曾經的那些曖昧,完全都沒有發生過一般。
 

    一思及此,我有些氣悶,卻也相反地多了點豁達。
 

    我緩緩放下手臂,整個人像消了風的氣球一樣平靜下來,語調也和緩多了:「你怎麼知道我住這?」
 

    他看著我的眼睛,說:「我見到你的車在庭院。」
 

    「……」
 

    是沒錯,我的車在這村裡應是好認,但這也表示他應該將整個村莊繞過了一遍,就為了找我的住處。
 

    挺像他的作風。
 

    我嘆了一口氣,又問:「那天問你,不是沒計畫嗎?上我這兒是有什麼新的想法嗎?」
 

    該不會這村附近也有個什麼大斗之類的把他引來了吧。
 

    他眼也不眨地盯著我,說:「你不是問我要不要來嗎?我來了。」
 

    「我哪時......」我正要反駁,突又語塞。
 

    想來那時......他站在我身後,聽得沒有十分也有八分了,我操!
 

    是啦是啦!我本來是想問他:如果沒有其他計畫的話,要不要跟我一道,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。看山看樹看水,過過鄉村生活。
 

    可後來,我覺得問了,彷彿像是我在引導和干涉他未來的生活,也像是暴露了我心中對他一直沒斷過的渴望。再加上他當時像個後背靈一樣冒出來,更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愚蠢,後來便沒再提起。
 

    我們三人分道揚鑣時,他也完全沒提要來找我的事,我以為一切便這樣結束了,哪知......
 

    唉!吳邪啊吳邪,在他面前你怎麼老是手忙腳亂!你平時指揮若定的沉著穩重咧?你平時跟人鬥智鬥力的深謀遠慮咧?娘的......
 

    我深吸了一口氣,手臂往後伸轉開了門把,側了個身讓出通道,說:「你東西先擱這吧,等我客房整頓好了你再挪過去。房間有點亂,你忍耐一下。」
 

   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,走進房間,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 

    我又問:「你吃了嗎?」
 

    他搖搖頭。
 

    「那我去煮點東西吧,你東西整理好再下來吃。」
 

    我自顧自地說完,然後旋過腳跟便走,腳步有點急促。
 

    「吳邪。」悶油瓶在我身後喚我,我擺了擺手,但沒有停下腳步,逕直走下了樓。
 

    我不能再待在那裡......悶油瓶、房間、床......我需要冷靜一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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