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鳶離開後,我坐在床邊,靜靜看著解雨臣。
 

    他睡著的模樣宛如天使,很難想像這麼一張純淨的臉孔,那時是如何冷酷無情地拒絕我,並且想要以死解脫。
 

    天仙一樣的人兒啊…...我即將要折斷你的翅膀,讓你再也無法離開我身邊了......因為我已經沒有辦法可想......
 

    太過溫柔地待他,只是讓狡黠的他抓到了破綻逃跑;對他太過粗暴,又捨不得見他傷痕累累、忍痛忍淚的模樣。
 

    解雨臣就像扎進我肉裡的一根刺,我無時無刻都為了他輾轉難眠,偏生又下不了手拔除他......因為我知道,拔除了這根刺,那處餘下的空洞將會一輩子跟著我,沒有人能填滿......
 

    我伸出手,輕輕撫過他長長的睫毛、秀氣的鼻樑、柔軟的唇瓣......我的指腹貪戀著那細緻的觸感,在他蒼白的唇上逗留許久......
 

    他似乎有所感應,眉頭皺了皺,緩緩睜開眼......
 

    經過了那麼慘烈的爭執、打鬥,我最後幾乎還算是強暴了他,此時他出現任何的情緒都不奇怪—
 

    但是沒有。
 

    那雙鳳眼裡,倒映著我的影子,除此之外,一片平和,沒有任何情緒。
 

    糟!莫不是將他打的失憶了吧?!
 

    我輕撫著他包著繃帶的額,問道:「頭疼不疼?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」
 

    他搖了搖頭,我趕忙又問:「你知道我是誰嗎?」
 

    解雨臣白了我一眼,這熟悉的白眼終於讓我的心踏實了點。
 

    「我想喝水。」他說。聲音乾澀沙啞。
 

    我趕忙伸手,自床頭拿了準備好的水。解雨臣動了動,然後終於發現古怪的地方—
 

    「喂……」他瞪著我,無波的鳳眼總算出現一絲生氣。「我的手怎麼了?」
 

    我勾起唇角,一手端著水杯,一手掀了他身上的絲被—
 

    「你!」解雨臣大叫。
 

    不能怪他如此激動,除了全身赤裸之外,這張床是特別訂製的機關床,他的雙手雙腳都被銬在床上,動彈不得。
 

    「噓.....」我摸摸他的頭,聊表安撫,他殺人的眼神射了過來。
 

    「你不想喝水了嗎?」我很好心地問他。
 

    「你不解開我,我怎麼喝?」解雨臣沒好氣地說。
 

    我笑了笑,拿起水杯喝了一口,將水含在口中,歪著頭看他。
 

    以解雨臣的冰雪聰明,他瞬間便明白過來。
 

    「操!你好卑鄙!」他脹紅了臉大吼。
 

    我含著水,聳聳肩。意思很清楚:要喝不喝隨便你!
 

    解雨臣瞪著我,像是巴不得將我瞪穿,他的胸膛起伏劇烈,看來真是氣瘋了。
 

    這若是之前,我往往怕他氣壞了身子,能順著他的便順著他,但現在可不然,我得好好調教他,磨磨他的銳氣,沒那麼輕易如他大少爺的意。
 

    解雨臣深呼吸了好幾口,我就在旁與他耗著,終於他沒好氣地說:
 

    「你不過來,我要怎麼喝?」
 

    我憋著笑,低下頭,刻意地離他的唇僅剩一小段距離。解雨臣橫了我一眼,抬起頸子吻住我。
 

    我望進他的眼,並沒有啟唇。
 

    解雨臣定也發覺了,我感覺到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氣,應當是在平息怒火。然後,他伸舌,舔著我的唇。
 

    我享受了一下他軟嫩的小舌在我唇上滑動的觸感,然後才緩緩啟唇,將口中的水渡給他。
 

    他似乎真是渴極了,竟然喝了水之後,軟舌還在我口腔裡繞了一圈,吮乾剩餘的水分。
 

    他退開頭顱,舔了舔唇,我看著他的動作,突然覺得有點喘。
 

    「還要嗎?」我問。輪到我的聲音沙啞難辨。
 

    解雨臣挑起一道眉,這動作讓他的鳳眼生出一股媚意。他點點頭。
 

    我倉促地拿起水杯喝了口,然後撲向他,再等不及他抬起頸,直接捧住他的臉,堵住他的唇,舌鑽進他嘴裡,糾纏方才那撓得我心癢不已的小舌......
 

    究竟被調教的人,是他,還是我?


 

    我們倆相對無言了許久,解雨臣被我吻得喘不過氣,而我則是努力地壓抑著想要做完全套的渴望……
 

    不行……我那天弄出來的撕裂傷還沒有好,現在還不是時候,耐心點、耐心點……
 

    我在心中催眠著自己,聽得解雨臣用帶喘的語調問了一句:
 

    「這是哪?」
 

    這真是個足以讓我好好收攝心神的問題。我深吸了一口氣,說:
 

    「繁花館。」
 

    我沒想要瞞他,只是觀察著他的反應。
 

    果然解雨臣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表情,看著我。
 

    我大抵知道他心中所想—
 

    繁花館這地方,在道上而言,是有點亦正亦邪的灰色組織。大多數人對這組織的印象,多是容貌絕艷的特務或是間諜,專用色誘或藥物達到任務目的。
 

    這印象不能說是錯誤,畢竟的確繁花館中的成員大多數人的身分皆是如此。但他們已經強大到足以在完成任務的同時,也達到某些其他的目的—這便需要心思縝密的幕僚團隊來策畫這一切。
 

    不過,就留給道上這樣一個有點負面的形象也不錯,純然的正派或是純然的反派,都容易被盯上。像這樣在亦正亦邪之間遊走,正派的不屑與之為伍,反派的也覺得其不成氣候,做起事來反而方便許多。
 

    「你跟繁花館也有交集?」解雨臣問。語氣中倒沒有什麼反感,只是純然的好奇。
 

    他做事或待人向來不帶先入為主的成見—這也是我相當讚賞他的一點。
 

    我摸摸他的頭,笑道:「這是很長,又很無聊的故事,你想聽,我之後慢慢講給你聽。現在,先吃飯,然後吃藥,好嗎?」
 

    他瞪著我,我有些莫名所以地回望他,正想著我方才那段話哪裡惹了他,就聽他沉著嗓音道:「該不會連吃飯也要……像剛剛那樣吧……」
 

   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?
 

    我笑出了聲,戳了戳他繃緊的頰。
 

    「自然是我餵花兒爺用餐,有什麼問題嗎?」
 

    意思就是:即使吃飯我也不打算解開他。
 

    解雨臣抗議著:「那我有生理需求怎辦?」
 

    生理……?
 

    我唇邊的微笑僵住,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他下半身,吞了吞口水……
 

    我是很擔心他的傷勢沒錯,但他如果有……那方面需求的話,我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呀!
 

    只是……他真有這麼飢渴……?
 

    許是看出我心中所想,解雨臣徒勞無功地想併攏雙腿,同時大吼:「誰跟你說那個!我是說洗澡上廁所!」
 

    噢。
 

    我鬆了一口氣,笑意重新回到臉上。
 

    「你按下右邊床旁的按鈕,這手銬可以拉長成鐵鍊,足夠你走到浴室。」
 

    我比了比床旁的浴室,解雨臣抬起頸看了,又重重地躺回去,閉了閉眼,感覺極度忍耐著什麼地說:
 

    「浴室……是透明的?」
 

    床旁的浴室,是全透明的玻璃隔間,玻璃沒有噴花、也沒有霧面處理,圍簾屏風也一概沒有,人在裡頭的任何一舉一動,全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 

    我笑得更加燦爛。
 

    「是啊,你在我面前沒什麼好遮掩的,我也會在這沐浴啊,很公平的。」
 

    解雨臣張開了眼,哼哼兩聲,顯然對我的『公平』相當不以為然。
 

    「我根本沒衣服可穿,你即使沒銬著我,我也走不出這間房,不是嗎?」
 

    解雨臣真的相當了不起,即便是在完全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,他也能立刻抓住重點並且發揮他遊說的本事。
 

    可惜,這次他的重點有點抓偏了......
 

    「不讓你穿衣服,並不是為了讓你走不出這間房,這是兩回事。」我慢條斯理地說。
 

    解雨臣揚了揚眉,奇道:「那不然是為啥?」
 

    我勾起唇角。「是為了我本身的福利。」我得意地揭曉謎底。
 

    解雨臣先是愣了一下,然後脹紅了臉,罵道:「變態!」
 

    我由得他罵,並未動怒。
 

    「是你自己說我勝了,你便隨我處置,解少爺記性沒那麼差吧。」我笑咪咪地提醒他。
 

    正因為解雨臣是個重然諾,說一不二的人,所以最能制住他的方法,就是用他自己說過的話堵他。
 

    解雨臣眼波橫了過來,猶做困獸之鬥:
 

    「我也說過殺了我,才算你……哇啊!好痛!放手!」
 

    我驀地探手用力捏住他鼻尖,直捏得他慘叫擺頭了好一會兒,我才鬆手。
 

    「你最好別再提什麼死不死的,解語......否則我可能沒辦法保證不侵犯你傷痕累累的小屁屁。」
 

    我變了臉,森冷地撂下威脅。解雨臣用他那雙泛著淚光的鳳眼瞪著我,但的確識相地不再出言反駁。
 

    我微微放緩了表情,揉了揉他發紅的鼻頭,說:「我去端晚餐來。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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