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還覺得吳邪能夠哭出來是件好事,但他這一哭便哭到了深更半夜,怎樣也不願睡下......解雨臣揉了揉眉心,覺得有些頭疼。
 

    「還是我直接打暈他?」深色墨鏡的男子挽起袖子。
 

    解雨臣睨他一眼,沒好氣地道:「他還是個孩子,你能多點耐心嗎?」更何況他才遭逢全家滅門的劇變,雖不知他是否有親眼得見,總是令人心疼。
 

    深色墨鏡的男子聳了聳肩,打了個呵欠。
 

    如果整夜都得聽他哭鬧的話,再多的耐心也會用盡的。
 

    「你們出去吧,我留下陪他。」一直默不作聲,只盯著床上嚶嚶哭泣娃兒的男人開了口,惹來另兩人奇異的注視。
 

    「喂,兄弟,」深色墨鏡男子搭上對方的肩,道:「剛解語已經說了,不能打暈他。」
 

    張起靈看他一眼,神色無波。「我知道。」
 

    「那你......」深色墨鏡男子還想說什麼,便被解雨臣打斷:
 

    「那就交給你了。」他異常爽快地站起身,拽著愣住的深色墨鏡男子。「晚安。」
 

    彎月型的鳳眼眨了眨,裡頭似有什麼光芒一閃而過,解雨臣拖著呆立的深色墨鏡男子走出房門。
 

    門一關上,張起靈便吹滅了燭火,脫鞋上了床。在黑暗中,憑著敏銳的感官,將那軟軟小小的身子擁入懷中,輕輕拍撫。
 

   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,也沒有要對方別再哭泣,他只是一下下的,重複拍著對方小小的背脊......用一種單調的節奏......單調,而令人心安......
 

    細瘦的手臂在黑暗中環住了他的腰,與他偏涼的體溫相比,哭泣的孩子溫熱許多,那熱源貼上了他的身軀,讓他彷彿四肢百骸都暖熱了起來......
 

    他其實不喜歡與人有任何肢體接觸,無論是八歲還是八十歲,無論是男是女......但此刻,在一片黑暗的房中,貼上來的,小小軟軟熱熱的身軀,他卻異常地......不覺得排斥.......
 

    原來小孩子的體溫......還挺舒服......他抱著吳邪,心想。
 

    那顫抖著的身軀在他的拍撫下緩緩平靜,哭泣聲漸弱,取而代之的是徐緩的鼻息.......似乎終於沉沉睡去。
 

    唇角勾起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弧度,他輕而緩地鬆開手臂,準備退開身子,沒想到懷中的孩子竟似被驚動那般,緊抓住他,再度發出嗚咽一樣的聲音......他定住了身子,沒再移動,那哭泣聲才又漸漸消弭......
 

    這小東西,也真敏銳......手掌撫上那小小的頭顱,細滑的髮絲勾纏在他指掌間,觸感如同上好的江南絲綢。
 

    算了.......就陪陪他吧.......他這麼想,摟著懷中的暖熱,逐漸沉入黑暗的夢鄉中。

 


    這麼一陪,就陪了十年.......從不及他腰身高的娃兒,一路陪到及他肩頭的少年。
 

    少年老愛在睡前纏著他說東說西......黑眼鏡新教他的招式,解雨臣教他認的花花草草......他總是靜靜聽著,很少回應,少年也不以為意,總自己說著說著,漸漸進入夢鄉,而他也總在那充滿抑揚頓挫的嗓音消融後,閉上眼入眠。
 

    這麼久以來的同床共枕,他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,少年更是膩他膩得緊,從小養成的習慣未變,總要抱著他才能入眠......或者,換著角度想:他已經習慣抱著少年睡而不自知。
 

     一直到那一晚—
 

    吳邪打開房門,瞪大了眼看著深色墨鏡男子攙著藏青色衣衫的男子走了進來,然後將後者放倒在床榻。
 

    「黑...師父......你們.......啞師父怎麼了?」雙眸緊閉,臉龐異樣的紅,莫不是生病吧?
 

    「哎~」黑眼鏡擺擺手,他的臉孔同樣也紅得像能滴出血來。「他喝醉了。娘的!那酒的後勁可真強,該不會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......」他像是在自言自語,語末甩了甩頭。道:「小子,顧著你啞師父點,不過他喝醉挺安分的,通常就是睡得沉了點。」
 

    吳邪點了點頭。「知道了,師父你也早點去休息吧。」
 

    黑眼鏡再次朝他擺了擺手,走出了房門。
 

    吳邪轉過頭,望向床榻上那滿臉通紅,沁著薄汗的男子。歪著頭想了想,動身去打了水,擰了濕毛巾,替他擦了頭臉,又替他脫去外衣。
 

    這麼一番處置,男子白皙臉孔上的紅潮褪去不少,原本微攏著的眉間也鬆開了來......吳邪滿意地點點頭,吹熄燭火,爬上了床,一如往常那般窩進男人懷裡,模模糊糊地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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