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不起嘛…...我道歉.....好不?別生我的氣......」
 

    迴旋梯頂端,兩道人影正在拉拉扯扯—
 

    張日旋不領情地一把揮開張夜舞攙住他的手臂,卻因為下肢痠軟無力,身子晃了晃,差點摔下階梯—張夜舞大吃一驚,長手一伸,趕忙摟住他腰身。而張日旋站穩了身子之後,立刻又將腰間的大掌一把打開。
 

    他真是要瘋了!
 

    在那樣的地方,作那樣苟且的事已經夠羞恥了,竟然......竟然還被族長和吳邪撞見!!這要他還有什麼臉去面對他們兩人?!!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何自己的手足還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!
 

    「你太過分了!」白皙的臉孔此刻漲得通紅—是因為憤怒。張日旋現在只想離對方越遠越好,於是邁開腳步跨下階梯。「怎麼能.....在那種地方!!!」
 

    而且,他開始懷疑起對方究竟是否真怕打雷?該不會從頭到尾,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,傻傻的送上門,讓人家吃盡了豆腐吧!
 

    張夜舞眼巴巴地跟著他,提心吊膽地注意著他的腳步,就怕他會下盤不穩滾下樓去。他深知兄長抓狂起來的硬脾氣,是以完全不敢回嘴,只討饒道:「對不起嘛,我真是太怕打雷了,只想著要作些什麼轉移注意力......可是哥後來也很舒服啊,不是嗎?」他試探地說,同時注意著對方的反應。
 

    張日旋先是一愣,隨即便粗聲粗氣地說:「才、才不是!!我、我那是、那是.......」他『那是』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。方才自己扭腰浪叫,甚至求對方內射的場景令人記憶猶新,連要反駁都沒啥底氣,他只好狼狽地轉移話題:「我問你!你老實回答我!你真的怕打雷嗎?」
 

    張日旋瞇起眼,向來溫和的氣場一轉而為強勢壓迫。張夜舞眨了眨眼,發現自己頂難在對方這種嚴肅的質問下說謊。
 

    「我......」 
 

    「義兄!」
 

    他才說了一個字便有另一道聲音打斷—或說拯救—了他。
 

    原來他們兩人爭執拉扯著,轉瞬間已到了階梯盡頭,在那兒,栗色頭髮的男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,朝著張日旋喚了聲,三步併作兩步地衝到他跟前,上上下下打量著他。
 

    「義兄,你沒事吧?他們有沒有為難你?」吳邪的神色顯得緊繃,想來已經擔心了許久。
 

    張夜舞不甚茍同地挑起了眉。
 

    話說旋可是他兄長,又是他等待了這麼久的人,他疼寵他都來不及了,怎可能為難他?
 

    他心裡想著,只是礙於張起靈的面子,並沒有出言糾正。
 

    張日旋一掃方才的怒色,溫文地微笑起來,抓住吳邪的手拍了拍。
 

    「我沒怎樣。少爺你呢?還好嗎?」雖說他知族長失而復得定是將吳邪捧在手心呵護,但長久以來,惦記擔憂對方的習慣一時半刻之間仍然改不掉。
 

    吳邪轉了轉眼,不知為何微微紅了臉。「我......我也沒事......」就頂多在床上老是被那面癱的男人折騰得死去活來而已,不然大多數的時刻都過得挺舒心的,甚至比在吳家還要備受禮遇。
 

    張日旋沒察覺吳邪古怪的神色,他的目光越過吳邪肩頭,對上了那雙透亮的黑眸—他發過誓,要一生跟隨守護的男人。後來,卻讓對方失望了......
 

    他輕捏了捏吳邪的手心,語調有些不穩:「少爺......請......等我一下......」
 

    他在吳邪微訝的注視下邁開腳步,走向沙發上一身藏青色衣著的男人,規矩地在離男人約三步遠處停下。
 

    他深吸了口氣。
 

    「族長......」不只嗓音,他連心口都發著顫。太久了......這麼久以來,糾纏在心底的愧疚、夢魘......終於有機會,面對它們。「我.......欠您一個道歉.......」
 

    他曾經從對方身邊奪走的東西,曾經讓對方蒙受這麼大的打擊.......一直沒有機會向對方說的,這一句道歉,今天,終於可以好好地,說出口了.......在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之後。
 

    張起靈望著他,眸光澄澈,無波的面容一片平然。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,淡淡地說:「回來就好。」
 

    回來就好。
 

    如此簡單的四個字,卻是他一直以來,想都不敢想的救贖.......張日旋眼一眨,一連串的淚珠瞬間滾落。
 

    他終於......回來了啊…....回到他的家人身邊。終於可以.......不再害怕面對他們每一個人,不再讓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來。
 

    顫抖著的細瘦身軀讓張夜舞眉一皺,正欲上前安撫,有人卻比他率先發難了—
 

    「喂!你這人!說話便說話,為何惹哭我義兄?!」吳邪瞪了張起靈一眼,七手八腳地掏出手帕替張日旋拭淚。
 

    真是驚訝呀......自他有記憶以來,從沒見過義兄掉淚的,不管遇到如何的險境,如何重大的挫折,義兄總是那麼氣定神閒的樣子,成為他最強大的後盾,沒想到在這人面前卻.......看起來,義兄的確是很重視這些人啊…...
 

    張日旋吸了吸鼻子,拋給吳邪一個安撫的微笑,粗率地抹了抹臉,道:「我沒事,只是......太高興了。」曾經犯的過錯,就讓它留在昨天吧。吳邪還是維持著原本的一無所知最好,而自己,也該往前走了。   
 

    吳邪貌似理解地點點頭,滿臉熱切地說:「義兄,我有好多的話想跟你說,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?」
 

    以往他心裡有事,總是會纏著張日旋一起睡,張日旋也總會極有耐心地聽他吐苦水,替他分析,往往說著說著,他心裡逐漸輕鬆,便會不知不覺地睡去......久而久之,這倒像是他宣洩壓力的一種方法。
 

    張日旋先是一愣,而後便勾起唇角,微笑著正欲回應,兩道嗓音便先他一步響起—
 

    「不行。」這是張起靈。
 

    「不行!」這是張夜舞。
 

    吳邪先瞪向自家男人。「我問義兄呢,你插什麼嘴?」雖說他隱隱約約知曉了這男人與自己過去的糾葛,這些時日的相處,對他也生出了些異樣的情愫,但自己可不是什麼溫良恭儉讓的小媳婦兒,得看他臉色度日的。
 

    張起靈沒回答,張夜舞倒是懶懶地插話了:「夫人,旋與我睡一間房,那床上,恐怕沒辦法睡下第三人。」
 

    吳邪的臉色忽紅忽白,不知是因為那聲『夫人』,還是因為張夜舞毫不掩飾自己與兄長同床共枕的事實。
 

    他定了定神,揚了揚下巴,氣勢不減地道:「那有什麼!頂多我睡地上總行了吧!」
 

    又沒說一定要睡同一張床上才能聊心事吧!哎,不過這人黏義兄黏得真緊啊!正常的兄弟有需要這樣夜夜同床共枕嗎?去!
 

    吳邪的打死不退讓張起靈微微皺起了眉,正欲勸說,張夜舞便笑著道:「這可不行,夫人,我怕您被吵得睡不著啊!」
 

    吳邪疑惑地歪了歪頭。「什麼意......」是有誰睡覺會打呼的意思嗎?
 

    「舞!」張日旋的臉色忽青忽紅忽白,出聲截斷了吳邪的問句,順道拋給張夜舞警告的一眼—後者聳聳肩,閉口不語。
 

    他看向吳邪,語調有絲強撐的平靜:「少爺,您還是與族長一間房吧,我們另找地方聊,好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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