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組的骨瓷茶具,配上華麗的歐式沙發,繁複花樣的波斯地毯,巨大的水晶吊燈......只是一間小小的會談室也如此的奢華,不僅吳邪嘖嘖出聲,張日旋也同感讚嘆。
 

    三足描金玻璃桌上,一壺熱茶正冒著裊裊白煙,張日旋執起茶壺,動作俐落地替吳邪與自己倒了茶。
 

    「唔......不是我說,看來張起靈事業真挺成功的,他自己的宅子已經很浮誇,手下的也不遑多讓。」吳邪搖頭晃腦,執起瓷杯啜了一口,隨即雙眼放光。
 

    「啊啊…...是義兄之前常泡給我的安神茶!真懷念!」
 

    每每在他頭疼發作,輾轉難眠時,張日旋便會泡上這種茶,喝了之後便會覺得頭皮的緊繃舒緩許多。
 

    張日旋微笑。多虧了舞替他張羅的溫室,讓他得以收集到所需的藥材。他溫聲道:「我見你黑眼圈也頂重,怕你最近又沒睡好。」
 

    吳邪臉上迅速地掠過一抹紅,摸摸鼻子,嘿嘿笑了下。
 

    其實他最近睡得挺好......不,應該說,泰半都是昏睡了過去,也沒什麼好或不好的問題。
 

    至於為什麼昏睡嘛…...嗯......咳咳......
 

    他掩飾地清了清喉嚨,正色道:「義兄,我能問你個問題嗎?」
 

    張日旋啜了一口茶,長長的睫毛在他俊雅的臉上投下陰影。他點點頭。「問吧。」
 

    吳邪這麼大費周章地只想與他一人商談的事究竟為何?他也挺想知道。
 

    吳邪轉了轉眼珠,有些遲疑地道:「義兄,我......與那張起靈......真是那麼回事?」
 

    雖說對方身上的確有種難言的熟悉感,也確實時不時地會有些殘缺的畫面與場景浮現在他腦中,可對於如此大片空白的記憶,他心裡總是不安......這樣的不安,他不知該向誰說去—張起靈即使對自己萬般包容,可也無法解他心裡這段結,宅子裡的其他人就不用說了,壓根兒是陌生人......思來想去,還是問義兄最靠譜了!至少,義兄絕不會騙他的!
 

    張日旋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笑了起來。
 

    這…...的確......是有些為難吳邪啊…...雖說是曾經這麼深愛過的人,但是畢竟喪失了泰半的記憶,會感到不真實,也是理所當然的吧。說到底......若不是自己當初的一念之差,也不會......
 

    勾起的唇角逐漸弭平,溫緩的面容籠上了一層陰鬱......張日旋深吸了一口氣,點點頭,無比肯定地道:「是......你是族長唯一深愛過的人,而族長也是你愛逾生命的人.....我能用性命,向你保證......」
 

    他一面說著,一面提著心口:若是吳邪問起自己為何會失去記憶呢?要坦白地說出口嗎?要是說了,那雙栗色眼眸還會如此坦率信任地看著他嗎?
 

    張日旋想著想著,連掌心都微微發汗。吳邪望著他,奇怪地道:「義兄,你不舒服嗎?臉色很差呀!」基本上,是奇差無比。這問題有這麼難回答?!他怎不覺得。
 

    張日旋搖了搖頭,連說起話來都有些有氣無力:「我......沒事。你還有問題嗎?」
 

    吳邪笑著搖了搖頭,道:「沒啦!聽義兄這麼一說,我心中踏實了不少,沒什麼要問的了。」
 

    張日旋望著那笑彎了的眉眼,一時半刻間回不了神,吶吶地道:「你...難道不想知道.....當初......究竟發生什麼事嗎?」
 

    吳邪聳聳肩,豪邁地喝了一大口茶,咂著嘴道:「張起靈要我別好奇這個了,說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麼。我想想挺有道理。況且,如果義兄你一直沒打算讓我知道,那我還是別知道的好,對吧。」他朝張日旋淘氣地眨了眨眼,張日旋只覺眼眶一陣熱。
 

    族長他......
 

    自己何德何能,在做了這麼多錯事之後,還能得到他們兩人的諒解,甚至是全心的信任.......真的是......太奢侈了啊…....
 

    他假意地垂下眼喝茶,一滴淚液卻落入了杯中。吳邪清亮的嗓音在此時響起:「義兄,我更正下,我還有個問題。」
 

    他不待張日旋抬眼便續道:「你和你那位孿生弟弟,是怎麼回事?」

 

    張日旋僵住了身子,熱茶上飄的蒸氣遮掩了他的表情。吳邪傾身,平凡無奇的面容上神情冷肅。
 

    「義兄,你坦白說,他是不是……脅迫於你……」他斟酌了許久,挑了這個用詞。
 

    不然該怎麼說,強X嗎?措詞會不會太強烈了,要是嚇到義兄怎麼辦……?
 

    張日旋『虎』地抬起頭,反而吳邪被他嚇了一大跳。
 

    「不是!」向來溫緩的語調異常激烈,平和的面容一陣扭曲。「他沒有!他沒有……是我!……是……」
 

    怎麼能……這麼說舞……?!明明是……自己虧欠於他……是自己應得的……!!不是舞的錯……!!一直都是自己......
 

    吳邪搖著手,顯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 

    「知道了知道了,你別激動、別激動啊……我就問問、就問問……」他頓了頓,又說:「因為義兄你啊,很不會拒絕別人的,我怕你……嗯……總之沒事就好。」
 

    雖說隱約知曉張夜舞的心思,但他仍是站在張日旋那邊的,只要張日旋有覺得丁點委屈,即使是張起靈的親信,他也不會放對方干休。但是現在看來……唔……這兩人比他想像中的,還要棘手許多啊……
 

    張日旋撫著杯緣,臉上一片茫然,喃喃道:
 

    「我……做了很多錯事……害了許多人……我希望,接下來的日子,我能讓舞幸福……」他這個做哥哥的,從沒有讓自己的弟弟,感受到有哥哥的好處。也許,從今往後,可以改變這點。
 

    吳邪抱著胸,嘆了一口氣。
 

    「義兄,你看著我。」他清亮的嗓音溫柔而堅定,張日旋被動地抬起眼,對上了那雙光采非凡的栗色眼眸。
 

    吳邪望著他,清晰而嚴肅地說:「你一直保護著我,希望我拋下過去,經營全新的人生。為什麼你跟你弟弟,卻做不到呢?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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