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險好險,好可怕好可怕……可惡的尚真,竟然用此奸計!成景這傢伙竟然也跟著一起做戲!當時那把長刀揮下的時候,他的心臟都快停止了,幾乎無法承受尚真重傷的畫面,想也不想地就出手……沒想到,一切竟然是誘他上勾的騙局!!

 

    幸好!他在發覺情況不對之後,立刻趁亂偷溜,也將彈弓藏到了一個鮮為人知的地方,就算找著了也賴不到他頭上。回頭他得把住所裡的材料收拾收拾,最好都燒了,免得節外生枝。

 

    曲流觴躺在床上,雙手枕在腦後,長腿屈起抖啊抖的,想起今早差點身份敗露就不禁扼腕。果然那時候就不該一時興起,去參加什麼賞花宴!

 

    不過……果然自己寶刀未老啊……哇哈哈!用那樣簡陋的自製彈弓,隨手拿來的酒杯,竟也能起到打偏刀鋒的效果,嘿嘿……他看著自己的雙手,傻笑起來。

 

    啊……好想念他的弓啊……

 

    曲流觴翻了個身,回想起自己在戰場上羽箭連發,殺敵如麻的英姿,眼皮漸沉,逐漸睡去。

 

 

   

    『將軍,今天真的太精彩了!嘩——一次十支箭齊發,那些個蠻子應當嚇呆了,根本是落荒而逃啊!哈哈!』

   

    『我當初便是景仰將軍才來從軍的,能夠在將軍麾下親眼得見將軍的英姿,真是太感動了呀!』

 

    『你瞧你!大男人的說這些肉麻話……』

 

    『這有什麼,大家都崇拜將軍的呀!!』

 

    『……』
 

    前線生活餐風露宿,不比城裡繁華,隊上士兵們往往也只有在打了勝仗後的這一餐,才能夠稍稍鬆口氣,飲酒談笑,暫時將未來的生死未卜放在腦後。
 

    用木材自製的簡陋桌上,擺滿了食物。菜餚狼藉,酒罈凌亂,人人臉孔泛紅,面泛醉意,但是曲流觴看上去卻相對清醒,他挾著眼前的菜餚,聽見部下們的稱讚,但笑不語。
 

    『報!』
 

    一群人正在營帳中熱絡著,外頭突然傳來探子的聲音。曲流觴揚了揚眉,坐在他身旁的成景朗聲道:『請講。』
 

    『旭帝因病辭世,將由十五皇子煥即位,特邀曲將軍回宮參加登基大典。』
 

    『什麽?君上駕崩了……』
 

    『怎這麼突然,之前都沒有預兆呀!』
 

    『就是,不是沒病沒痛的嗎?』
 

    『……』營帳中士兵們神色各異,竊竊私語。曲流觴也是一臉愕然,恍在夢中。
 

    這是真的嗎……?尚真他……是下一任新帝……?從沒有預料到啊……可,是值得高興的不是嗎!?
 

    曲流觴朗聲回道:『曲某明日便動身,必定恭臨此盛典。』


 

 

    他快馬加鞭,連夜趕路,進皇城時已是深夜。本打算白日再面聖,沒想到軒轅煥已經派了太監傳他入宮。
 

    他被領入戒備最森嚴,君王最私密的寢殿,在那兒,擺著一桌酒菜,一身紫金王袍的男子正等著他。
 

    曲流觴實在很想稱讚對方的上道。明瞭他為了趕路,好些天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,特別準備了這來犒賞他,嘶——光看都流口水啊!
 

    啊,不過現在可不能踰矩了!
 

    他止步在桌旁,不再前進,長身一揖,行了個武將的大禮。朗聲道:『臣曲流觴,參見君上,君上萬歲萬萬歲。』
 

    軒轅煥擺擺手,斥退了所有的太監侍衛。即使夜已深,他也不見疲態,落在曲流觴身上的視線更是熱烈,只是垂著頭的曲流觴沒有察覺。
 

    他說:『現在只有我們二人,盡歡可不用拘束了。』
 

    曲流觴抬起頭張望了下,發現果真已無閒雜人等,也放鬆地笑了起來。他轉回視線正想跟軒轅煥說些什麽,一對上眼卻是一愣。
 

    尚真他……長大了呀……眉宇間的稚嫩青澀已不在,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王霸之氣;以前臉頰還有些肉呼呼的,現在也現出了刀鑿一般的線條;不笑的時候,收緊下顎的時候,便令人覺得不怒而威……象徵王族的紫金色,也很適合他……襯得他膚白賽雪,在夜明珠的照耀下,透出象牙色的光澤。
 

    這可真是……好俊的男人……曲流觴輕吁了一口氣,心想。明明是從小看到大的一張臉,不知為何,他卻覺得對方彷彿脫胎換骨一樣……是因為太久沒見面的緣故嗎?
 

    軒轅煥見他出神,主動伸手去扯他手臂,笑道:『你不吃飯,淨望著朕作啥,看著就會飽嗎?』言談間竟有調笑之意,這也讓曲流觴大開眼界。
 

    畢竟軒轅煥即使在他面前,一直以來都是有些八股拘謹的,在其他人面前就更不用說了,惜字如金是家常便飯。如今卻能夠自在地與他談笑,看來他真是變了……或者說,更適合坐上這大位了。
 

    曲流觴順著他的力道坐下,關心地問:『先帝的後事……還好嗎?』
 

    照時序算來,喪禮應該已經結束,也完成移靈了才是。
 

    軒轅煥執起酒杯,抿了一口酒,嗓音淡得聽不出起伏『嗯,已經順利完成了。』
 

    曲流觴點點頭,默然無語。
 

    這感覺十分奇妙,父親過世與兒子登基,一喪一喜地撞在一起,讓人想要安慰也不是,恭喜也不是。他曾經想過要問尚真,究竟是如何峰迴路轉,讓他繼承了王位?但後來又想:反正應該不是什麽令人開心的回憶,都成既定結果了,又何必問?
 

    曲流觴鬆開了心結,胃口也跟著開了,對著桌上的菜餚狼吞虎嚥、風捲殘雲了起來。
 

    軒轅煥只是小小口地抿著酒,笑看他塞得滿嘴飯菜的模樣,藍色的眼睛如同兩汪晃盪的湖水,溫柔得醉人。
 

    『吃慢點,沒人跟你搶。』他輕柔地拭去曲流觴唇角的飯粒,略為遲疑之後,放入自己口中。曲流觴吃得正歡,也沒發現他的小動作。他替曲流觴斟滿了酒杯,推至他面前。
 

    『我不……』曲流觴正想推辭,軒轅煥已經向他舉了舉杯,說:
 

    『敬我們兩個。』
 

    嗯……畢竟是好朋友的大日子,喝一點應該不要緊吧……雖然軍中的弟兄們不知為何,老是三申五令讓他不得碰酒。
 

    曲流觴舉起自己的酒杯,和軒轅煥爽快地一個碰杯,然後一飲而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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