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玉的結界施到一半,突然開始咳嗽。一開始他不以為意,後來才發現,自己是在咳血—這是咒術被破的反噬!
所以吳邪恢復記憶了?!為什麼?!怎麼可能!
他也顧不得施結界了,順著張起靈方才離開的方向狂奔了過去,沒多久就到達那斷崖,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心一驚—
張起靈坐在地上,被蛇咬傷的那手已然發黑;吳邪躺在他懷中,看起來像睡著一般,臉色卻蒼白得不正常。
大雨下著,兩個人卻都一動也不動,就像雕像那般。
王玉幾個大步上前,蹲下身去摸吳邪的頸動脈—還在跳,但十分微弱;去探他鼻息,也是出氣多,進氣少,整個就是瀕死之兆。
王玉轉過頭,對著張起靈喊道:「快送他到醫院去,他只是失血過多!」
張起靈一臉木然,沒動也沒反應,他只是靜靜看著吳邪。他露出的麒麟紋身黑紅交雜,濺上了方才吳邪吐出的血。
王玉『嘖』了一聲,四周張望了下,發現掉落在泥地中的手機,正準備去撿,就聽到一嗓音淡淡地道:「你走吧,我會在這兒陪著他到斷氣。」
王玉猛然回頭,不可思議地說:「你瘋啦!他現在送到醫院去輸血是有救的,你……」
「但是不會再醒了,不是嗎?」張起靈一句話就堵得他語塞。
破此咒者,或失其心智,或終身昏迷。他想起父執輩傳下來的口訣,這也是他當初告訴張起靈的沒錯,但……該死的!他真沒想到吳邪的執念如此之深,會有破了這咒術的一天!他真的……沒想要他死……
「吳邪不會想要這樣活著的,所以我會親手了結他。」張起靈不帶一絲感情地說,只有看向吳邪的眼眸裡盛滿了他自己才了解的情感。
王玉張大了嘴看著他,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「那你呢?」
張起靈終於看向他,王玉這才發現他連唇色也發黑了。
「你不用擔心,蛇毒已經擴散開了,我會晚他一步走,你的任務已經達成了。」他又看向吳邪,探手拭去他唇角的血跡,像怕碰碎了他一般輕柔。「你走吧,那些蛇說不准何時還會回來。」
王玉咬咬牙,對方這番話說得該死的合情合理—他的確完全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。他視若眼中釘的張家如今失去了最強的族長,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,他已經達成了目的,還在躊躇什麼......?
他看著宛如自成一世界的兩人,終於下定決心別過臉,站起身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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瀧玉順著來時路往前走,雨水打在他臉上,順著他的瀏海往下滴。
他想起了很多事,從他遇見吳邪的第一天開始,到現在為止發生的所有事,在他腦子裡像跑馬燈一樣轉了一輪......他跟他聊的心理測驗,他教他的拓本技巧,他替他擋的那一刀…...他還想起了被張起靈爆頭的那隻蛇,否則他現在應該也是全身發黑了......從他有記憶以來,就被灌輸張家人全是冷血無情,迫害他們家族的殺手......會不會,其實也是有不一樣的張家人存在......?
他停下了腳步,握緊拳頭,仰天嘆了一口氣。
他現在想要做的,可能是會讓眾多祖先氣得從墳墓裡跳起來打爆他的忤逆大事,也可能是會讓他性命不保的事,但是,若是不做,他可能未來都得陷在方才的回憶之中,不斷後悔.......
他撥開被雨打溼的瀏海,掉頭狂奔。
他衝回崖邊,那兩人還是維持原本的姿勢,只是臉色都更差了。他蹲下身,從吳邪的背包翻出小刀,單膝跪在吳邪身邊,往自己手腕劃了一刀。
以血解咒—施咒者的血,往往是解咒的其中一項關鍵。由於他完全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作,所以決定乾脆湊齊所有有利的條件—他自己的血,就是其中一項。
瀧玉捏緊拳頭,鮮紅色的血一滴滴落在吳邪唇間,似替他蒼白的唇添了一絲顏色。
然後,他開始反著念咒語。
血一滴滴地流,而他正做著完全沒有人作過,也不曉得會不會成功的事......也許這咒,真的無法可解,誰知道呢?總得試試.......
他先是將咒語一句一句地反著念,然後再嘗試一個字一個字地反著念,這麼來來回回的許多次......在他開始頭暈目眩想要放棄時,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:從他手腕流出來的血,不再是一滴一滴,而是一直線,像是有什麼力量在將他的血向外引......而吳邪的臉色,也似乎不是他的錯覺,真的越來越紅潤......
真的成功了?!王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但下一秒,他只覺胸口一痛,直接嘔出一大口血來。
欲解血咒,為施咒者大忌,輕則損及心脈,重則殞命。
他想起這段話來,看看自己滿手的血,卻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。
這是不是表示.......他解開了咒,吳邪可以恢復神智了......?他當真希望如此,因為,他也沒有再一次機會了。
他摀住嘴,緩緩站起身,不斷嘔出的血從他的指縫中滲落,十分怵目驚心。
他看向張起靈,說了一句:「別死,好好照顧他。」
然後便拖著腳步走向崖邊,跳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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