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經三天沒回家了。
   

    人真的是很犯賤,以前拿熱臉貼悶油瓶的冷屁股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,可是一旦嚐過了他的溫柔,光是想到要再面對那種冷漠,胸口就痛得像是要喘不過氣來……那房子也是一樣,有太多我們溫存的記憶,我沒辦法走進去。
   

    我看了看手機—這三天來我做得最頻繁的動作大概是這個—沒有任何訊息。
   

    直接跟他說清楚吧,就跟他說是小花的一場惡質玩笑,悶油瓶也知道小花的個性:任意妄為的公子哥兒,突發奇想做什麼都不奇怪……
   

    不,就是因為悶油瓶也知道小花的個性,他一定會追究小花這麼做的原因,然後他會發現我們在一起是不被認同的,以他這麼深謀遠慮又理性過頭的性子,搞不好會順勢對我說:我們分開吧。
   

    而一直以來他決定的任何事情,我是完全沒有扭轉餘地的……所以,死局。
   

    小花就是玩兒這麼一個小小的心理計,我就困死了我自己,我死在我最大的致命傷—害怕失去他。
   

    但是不說出實情,我還是失去了他……
   

    毫無頭緒,該怎麼做……我趴在吧台上,耙梳著一頭已經夠亂的頭髮,緩緩閉上眼。
   

    「小三爺、小三爺……」細聲細氣的叫喚聲在我耳邊響起,我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濃妝豔抹,身材壯碩如熊的大漢。他的樣貌、聲音、體型,無論怎麼組合都非常的突兀。
   

    這是這間酒吧的老闆,花名叫蘿蘿,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他的真實姓名是什麼。他是個娘里娘氣的大叔,但就他對自己的解讀,他是一個生錯了身體的,徹頭徹尾的女人。
   

    他雖然有些聒噪和絮叨,但不討人厭,他給我的感覺有點像胖子和潘子的綜合體,讓我心生莫名的放鬆感。這回我提出要借宿在他酒吧閣樓的要求,他什麼也沒問地便答應了。
   

    我慵懶地應了聲,連移動也懶,依舊這麼趴著。
   

    我今天依然喝了不少,但並沒有很醉,至少沒有讓我醉到可以忘了那人冰冷的眼。
   

    蘿蘿看著我,神情有些擔心。「小三爺,您今晚還是住這兒嗎?」
   

    我想點頭,後來想到我趴著他也看不出來,於是緩緩坐直身,點了點頭,復又多問了句:「可以嗎?」
   

    酒精的催化下,我一離開冰涼的大理石吧台就覺得有些熱,於是抬手解了幾顆襯衫的扣子,蘿蘿卻滿臉緊張地幫我一顆顆又扣了回去。
   

    頭有點痛了起來,我支著頰看著他的動作,問:「你這是做什麼?」我是解扣子又不是脫衣服,身材不好也不犯法吧。
   

    蘿蘿四下看了看,壓低了聲音對我說:「小三爺您這幾天可能心情不好沒注意到周圍,有很多好此道的傢伙在注意著您哪,不是我說,您喝醉的樣子滿引人犯罪的,要不是我通常是在下面的那個,我可能也會……」我瞪著他,他的聲音越說越小,終至無聲。
   

    我冷冷地環視四周,的確有不少人跟我對上了眼後,若無其事地轉開。
   

    我冷哼:「就憑他們也想動我?」
   

    蘿蘿點頭如搗蒜。「這是自然這是自然,但還是小心為上,您懂的。」
   

    我睨了他一眼,他回我一個甜甜的笑容,說:「小三爺,您的床我鋪好了,襯衫我洗好了放在枕頭上。」
   

    他說的這些話讓我的火氣瞬間消散了,我點點頭,說:「不好意思,這些天一直麻煩你。」
   

    他摀著嘴嬌滴滴地呵呵笑了一陣,戳了戳我的肩頭,小指還翹著。「說什麼呢!三爺和我是舊識了,他的侄子就像我的侄子一樣,自家人客氣哪樁!」說著說著他歪了歪頭,問道:
   

    「話說回來,小三爺,我之前在街上常見到您跟一位帥氣到不行的小哥在一塊,您現在都待我這兒他會不會四處找您啊?」
   

    我操!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!
   

    我心頭一揪,臉上卻還是硬扯出個笑,隨口回道:「呃......我們一段時間沒聯絡了。」其實才三天,我卻覺得好像更久。
   

    蘿蘿的表情有些失落,聲音亦然:「是這樣嗎……?本來我還想……是不是……有沒有可能有機會……小三爺能把他介紹給我……」
   

    你能想像一個熊一般的男子,絞著手指,扭扭捏捏地說出這番話的畫面多具有視覺衝突嗎?
   

    他的司馬昭之心也太明顯了。
   

    我瞟了他一眼,說:「想打他主意,當心你小命不保。」悶油瓶可不是吃素長大的。
   

    我是好意提醒他,蘿蘿卻以為我在威脅他,趕忙搖著手說:「當然當然,小三爺的朋友我怎敢打什麼歪主意,不過是想當個朋友罷了……況且那小哥看起來就是不好此道的……」
   

    不好此道……我摀著臉笑了起來。
   

    天要亡我是吧,是要刺得我多遍體麟傷才甘願啊……
   

    也許小花是對的—注意到我們的人比我想像中的多得多,再繼續下去,難保事情不會在吳家炸開來。
   

    我二叔若是出手,絕對不像小花這樣戲謔式的方式,鐵定非斬草除根,趕盡殺絕不可……所以為了我和他好,現在分開,也省得面對最終結局時的痛不欲生,是嗎……?
   

    頭劇痛了起來,我頹然地趴回了吧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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