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池邊現在成為吳邪最常跑的新景點。
 

    張日旋說得沒錯,由於這座宅邸是整個張家聚落最高的建築,雲池周邊又沒有其他建物遮蔽,站在池邊遠眺,整個張家聚落彷彿就在腳下,無論是民宅、塔樓,或是牌坊,在天晴無雲的時候全都清晰可見。吳邪帶著紙和筆,往往一待就是一個下午,直到近酉時他才趕緊回甘露房泡茶。
 

    泥巴現在已經很黏他了,當他畫畫的時候,泥巴也總會極有靈性地乖乖地趴在他身邊,像是在陪伴他那般。
 

    這天秋高氣爽,天空幾無片雲,池水倒映著藍天,呈現一種清朗的碧色。池邊則是一片火紅,是成排的楓樹。藍天紅葉碧池,兩種原色的對比,美得令人屏息。
 

    吳邪坐在池邊,在眼前美景的啟發下,感覺畫得特別起勁,一張畫過一張,完全感受不到時光的流逝,直到身旁的泥巴耳朵突然動了下,站起來開始汪汪叫。
 

    吳邪以為牠餓了,一面準備收尾,一面出言安撫:「好好好......再讓我畫個幾筆,我就去找東西給你吃。」
 

    許是他的安撫起了效用,泥巴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 

    吳邪勾勒完最後的線條,滿意地點點頭,別過頭正要喚泥巴,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。
 

    他一愣,轉過身去找,一眼便見到泥巴正乖巧地趴在一個人腳邊。吳邪笑了起來。
 

    「張......」
 

    原本欲出口的叫喚頓住,唇邊的笑容亦凝結。吳邪突然發現那人的長衫顏色不對—張日旋的衣裳應該是一貫的白色而不是水藍色。
 

    栗色的眼眸順著那雙長腿緩緩往上......直到望進了一雙淡然的,比秋日晴空更澄澈的眼眸。
 

    吳邪尖銳地倒抽了一口氣—
 

    族長?!

    
 

    今日他從議事廳早早回來了。
 

    針對要不要繼續在四川的任務,族裡分成了兩派,各執己見,吵得厲害。他倒覺得這沒什麼商量的餘地,既然是張家的使命,該完成的還是得完成,不管要犧牲多少人—必要的時候,即使要搭上自己的命他也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。
 

    他做了最後裁示,然後便起身離開了。人多嘴雜心也雜,這些各異的心思他不想一一去安撫和理會。
 

    許是不曾如此早回到宅邸,僕役和他匆匆錯身時,除了躬身行禮之外,看得出臉上有絲吃驚。
 

    今日秋高氣爽,涼風習習,他本來逕直往書房去的腳步頓了一下,改走向雲池,然後他看見了一個他沒預期會在池邊的人—
 

    一個低頭畫畫的少年。
 

    他雖然對宅子裡僕役的來來去去從未上過心,但他確定僕役群裡並沒有他—少年偏淡的髮色頗為顯眼。
 

    日旋的狗在少年身邊看來乖巧,所以他是日旋帶進來的?不像日旋的作風……
 

    他的腳步很輕,是以少年完全沒察覺他的接近,但狗察覺了,吠了幾聲之後熱情地朝他跑來。他聽見少年對狗的安撫,於是朝狗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,日旋的狗訓練得非常好,立刻停止了吠叫,乖巧地趴在他腳邊。
 

    然後少年抬起了頭,左右張望了一下,終於轉過了身。
 

    他一對上少年的眼,便知道他是誰了—
 

    那個九門吳家的孩子。
 

    一陣秋風吹過,揚起了少年隨手擱在地上的紙張,有一張飛到了他腳邊—
 

    他垂下眼望去,發現上頭畫的是山下一座巍峨的牌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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