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日旋的夜視力不佳,但仍是可以見到前方的黑暗中,有抹人影正逐漸朝他移動,接近他的床尾……他想也不想地抬手按亮了小夜燈—昏黃燈光下,一名黑衣男子靜靜地站在那兒,靜靜地望著他。
 

    他不是沒有想過與對方重見的那一天:他一方面恐懼著見到對方鄙夷的表情,一方面卻也癡心妄想著經過這麼多年,也許對方已經願意原諒他……但是他怎麼樣也沒料到—
 

    「你的臉?!」
 

    他驚叫一聲,從床上跳起來,以著少有的俐落動作衝到對方面前,探手撫上張夜舞臉上的長疤—從右眉角一路斜切過鼻樑,直至左唇角。一張與他相似的斯文臉孔,因著這道疤,變得猙獰許多。
 

    顫抖著的細白長指沿著那疤痕輕撫,張日旋咬牙切齒:「是、誰……不,這不重要!不要緊的!我有辦法可以消除這個,不會讓它留在你臉上,完全不會……」他在腦中思考著各式各樣除疤的藥物和手術。臉上的疤痕極難完全消除,幾乎都會留下一些痕跡……不過他會盡最大努力試試……不能讓舞這個樣子……天殺的!究竟是誰將他傷成這樣?!他絕對饒不了……
 

    一隻有力而微涼的大掌握住了他的手指,他回過神來,望向對方。
 

    張夜舞微微勾起唇角,這動作稍稍放柔了他略顯凶狠的臉孔。
 

    「我們這麼久沒見,你只在乎我的疤?」
 

    不愧是醫痴,見到傷口、病痛、疤痕便忍不住想除之而後快。
 

    「我……」張日旋啞口無言。兩人見面後,該說些什麼呢?之前也曾設想過……應當要誠心誠意地道個歉吧,為自己過去所犯下的連番錯誤……但現在真見著了,反而什麼也說不出了,只是貪婪地望著這張與自己相仿的臉孔,彷彿要補足分離的這段時間,煎熬內心的思念。
 

    自己的弟弟是死的還是活的?過得如何?在他守護著吳邪的這段時日以來,完全不敢去細想……現在看到張夜舞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,雖說破相,但其他看來一切如常,張日旋只覺眼眶發熱,胸口發漲,千言萬語梗在喉間,卻是沉默。
 

    張夜舞依舊抓著他的手,也沒發話。因為學習特殊武術的關係,他的體溫較之張日旋低上許多,但隨著兩人的肌膚熨貼,張日旋卻感覺那握住自己的手掌,溫度似也逐漸攀升起來。
 

    兩人相對無語了良久良久,張日旋才開口:「是你們,帶走了吳邪。」
 

    這不是個問句—如果張夜舞可以找到這裡,那表示吳邪已回到族長身邊,並且,自己與吳邪的關係也已然被揭露。
 

    張夜舞點點頭。「是,他在族長身邊。」兩人老是旁若無人地曬恩愛,很討人厭啊。
 

    「是嗎……」張日旋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。「那就好……」他的心情有些複雜,明明守了這麼久,不想讓他們相見的……算了,若命運註定如此,也無法違逆。
 

    如此轉念一想,心中的疙瘩似乎也終能放下。他輕吁了一口氣,感覺上一直壓在肩頭的重擔,壓在心口的大石,在這一瞬間完全粉碎了—
 

    他……是不是可以想成……自己已經贖完罪了呢……?
 

    正當他失神思考之際,張夜舞開口了:
 

    「旋,回來吧。」他說:「族長不可能再放吳邪離開,你留在吳家,也沒有意義。我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。」
 

    張日旋愣愣地盯著對方。
 

    回家呀……和舞與族長,重新團聚,像以前一樣……從來連妄想也不敢的事,真的成真了......?
 

    這不是做夢吧……
 

    「好。」他說。


 

    果然這一切只是在做夢!
 

    張日旋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這一切,再次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。
 

    他的雙手被綁縛在一起,固定在床頭,身上不知何時不著寸縷,下半身則更慘—膝蓋被屈起,雙腿被拉開,大腿與小腿被綁在一起,成了一個『M』字型。軟垂的性器與股間的秘所全都一覽無遺。
 

    初始的震驚過後,他漸漸冷靜下來……他環顧四周,發覺自己置身於一間華麗寬敞的臥室內,裝潢走的是洋派,頭頂上有一座非常巨大的水晶吊燈,床柱之間吊著圍幔,牆中央甚至有座壁爐,還有大量水彩畫作點綴……他的目光從那些色彩繽紛的藝術品挪至眼前的黑衣男子身上—後者正坐在面對床鋪的沙發椅上,優閒地啜飲杯中紅酒,幽深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他赤裸的身軀上,扎得張日旋渾身不自在。
 

    他瞪著對方,沒好氣地道: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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