靜夜沉沉,書房內沒有開燈。一片漆黑中,張起靈鬆了領帶,靠坐在桌沿,嘴上叼著菸,卻沒有點燃。
 

    「進度如何?」他問。平然的嗓音在空曠的書房內迴盪,引發若有似無的回音。
 

    「快了。再給我兩日。」另一道縹緲的嗓音響起。書房內未見其他人,嗓音融進了黑暗裡,平添詭譎。
 

    張起靈點點頭。嗓音又起:「族長……吳邪的狀況……似乎有些古怪。」
 

    如果可以,他也想公歸公,私歸私,不談兒女情長什麼的,可是旋成天逼問他族長到底為什麼把吳邪逼成這樣,再加上他見吳邪成天不是昏睡便是恍神,著實不太對勁……即使僭越,還是決定提醒下。
 

    說到底,族長也是為了保護吳邪,才忍氣吞聲地接受那女人的威脅……快了,這幾日他與族長沒日沒夜地工作,就快看到成果了……
 

    張起靈的身軀幾不可見地震了一下。
 

    大致的情形他聽張夜舞稟告過,有些情節雖然難以想像,但總之吳邪狀況危急是確定的……但是還不行……他還不能去見他……得先……徹底擊垮對方,確定對方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。
 

    「給你一日的時間。」張起靈道:「做個了結。」


 

 

    曲承湘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,精美的臉孔在胭脂水粉的點綴之下,更添嬌豔。她特別選了一件水藍色的平肩洋裝,呼應張起靈的喜好,上半背部都是鏤空的,毫不吝惜地展現她的美背。
 

    也難怪她如此用心,全是因為張起靈撥了通電話給她,說了有東西送她,要她到他宅子一趟,怎不叫她心花怒放?!
 

    那日,她雖威脅張起靈要至他住處過夜,但是她心中也清楚:魚水之歡這種事,單方面的強迫絕對得不到快樂,所以終究沒有作絕。沒想到張起靈倒是自己想通了。
 

    也是,憑自己的家世與美貌,吳家那小少爺能給的,她不僅都能給,還能給得更多,如果張起靈腦筋清楚的話就該了解:她才是他伴侶的首選。
 

    轎車在宏偉的大宅前停下,傭人替她開了車門,而她優雅地跨下車,還左右環視了下這幢她即將入主的居所,滿意地點點頭—
 

    與她自家的宅子相比,毫不遜色,算是配得起她了!
 

    今天!就是今天!張起靈無論身心靈都會成為她的,而她很快的就會成為全城女性嫉妒的張太太了!
 

    豔紅的豐唇勾起一抹志得意滿的微笑。她拉整好身上的洋裝,抬頭挺胸地邁開腳步。

 

 

    傭人領她進了一間像是書房的空間,而張起靈正坐在一張大辦公桌後方望著她。
 

    傭人簡單頷首後即帶上門離去,而她自動忽略對方一貫的面無表情,帶著一抹甜笑走上前,嬌喊:「起靈,我們......不去臥房嗎?」
 

    曲承湘打小就被送出國接受西方教育,無論思想或言語都偏向洋派作風,熱情而大膽。是以,她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問句,有何不妥。
 

    張起靈垂下透亮的黑眸,將桌上的牛皮紙袋推向前,淡淡地道:「這個,是送妳的。」
 

    曲承湘不疑有他,心裡頭甜滋滋的,取了那牛皮紙袋,抽出裡頭的文件。只看了幾行,她原本春風滿面的臉龐瞬間鐵青。
 

    她像是不可置信地又連續抽出紙袋內好幾份文件細看,臉色也從鐵青逐漸轉為刷白。她的雙手開始發顫。
 

    「張起靈!你這是什麼意思?!」有別於方才那柔情似水的叫喚,她此刻的質問尖銳而憤怒。
 

    這些文件,是所謂的讓渡書,上頭寫明了某某企業此後將歸張起靈所有云云......重點是,這些個企業,全都是她曲家原本擁有的幾家獲利極高的公司。算一算,若失去這些股權,她們家族的銀根幾乎完全被斬斷。
 

    而這是......什麼時候的事.....?!事前竟一點徵兆也沒有......!!難道說......這男人在與她虛與委蛇的這段時間內,其實背地裡都在搞鬼嗎?!
 

    張起靈直勾勾地望著她—相較於曲承湘的面無血色,他的神情顯得平然許多,甚至隱隱有抹殘忍的快意。
 

    「身為曲家千金,妳應該看得懂才是。不過我還是解釋一下:想要這些讓渡書,就拿妳偷拍的照片來換,還有,妳得離開長沙。否則,妳們曲家在長沙將無立足之地。妳選一個吧。」
 

    「你!」曲承湘用力甩下手中的牛皮紙袋,原本姣好的臉龐瞬間變得猙獰。「你敢威脅我!」
 

    「你不也威脅我?」張起靈悠然地說:「以彼之道,還彼之身而已。」
 

    「……!」
 

    曲承湘用力一跺腳,氣到說不出話來。
 

    她怎麼樣也沒想到,原本十拿九穩的計畫,竟會讓對方在絕境裡找到機會翻身,甚至還一舉將她從制高處擊落,反倒換作是她自己要被逼著做出選擇。
 

    「我沒有多少耐心。」張起靈站起身,繞過桌子,與曲承湘錯身。「兩天後,這些讓渡書便會生效,到時妳可以試試,我會不會將妳們整個曲家踩在腳底。」
 

    他以著沒有起伏的嗓音說完,探手握住了門把,打算離去。
 

    「你好狠的心啊!張起靈!」曲承湘咬牙切齒地道。
 

    張起靈的動作頓了一下,唇瓣勾起了一抹沒有笑意的弧。他半轉過頭,黑眸中的森冷讓曲承湘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。他薄薄的唇掀了掀:
 

    「相信我,留妳一條命,已經是我最大的慈悲。別再打吳邪主意。」
 

    語畢,他再無停留,離開了書房,留下呆立在原地的曲承湘以及滿地散落的文件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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