環坐在醫務室內,袒露著上半身。鍛鍊良好的胸肌上,三道像是獸類的爪痕怵目驚心。皮開肉綻、滲著血絲不說,傷口甚至微微發黑。他卻面不改色,像是不覺得疼痛那般,抓起一旁架上的棉枝和優碘,眼也不眨地幫自己做消毒。消毒完才真的是面臨挑戰,他拿著繃帶左右比劃,遲遲找不到一個好的包紮角度。
 

    「怎麼不找醫務士?」縹緲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,他握著繃帶的手指蜷了一下。
 

    封神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進了醫務室,也不知看了他換藥多久,他竟一點也未察覺。
 

    果然,在這人面前,他的修煉仍是不夠啊……他澄綠的眼眸掠過一抹異色。道:「小傷,自己來就可以。」
 

    他也不是謙遜或什麼,而是當真如此認為。封神緩步踱至他身前,一見那傷口便皺起眉。
 

    「你被什麼所傷?」那種泛黑的程度,很不尋常呀。他朝環走了幾步,彎身更近看。
 

    那種難以形容的清冽香氣隨著封神的接近,再度籠罩了他。環白皙的喉頭動了動,嗓音有些乾澀:「那機構裡……有些守衛,手上裝了像是利爪一樣的東西,削鐵如泥,可以隨意伸縮。我雖穿著防彈背心,回來後發現,仍是被傷著了。」他說著說著,竟似十分懊惱。
 

    封神望了他一眼,沒說什麼,自袖中抖出一排銀針,挑揀了幾枝,相中幾處,手起針落,『啪啪啪』地便扎了好幾根。扎完後,他才淡淡地說:「這可能淬了某種不知名的毒,我先用銀針封住血液流向,等會兒再用些中和毒素的藥劑試試。」
 

    他說著說著,伸手便要去碰觸那傷口……手腕卻被人一把扣住。
 

    封神抬眼,環也抿著唇,垂眼看他,神色緊繃。「別碰,有毒。」
 

    封神勾了勾唇,道:「沒事,我抗毒能力不錯,分一點給我,你也許好的快。」他開著不痛不癢的玩笑,轉動手腕,卻發現腕上的勁道一點也不鬆,正如那雙死盯著他的碧綠眼眸,毫不退讓。
 

    封神無聲地嘆了一口氣。
 

    所以說,這小孩的養成教育到底是從那一步出了差錯呢……? 不過,從頭到尾,教他、引領他的好像一直都是自己……若是出了差錯,要怪的也只有自己啊。 
 

    封神撇了撇唇,對上了那雙湖水綠眼眸,輕聲道:「你抓得我有點疼。」
 

    就這麼一句,手腕上的力道立刻就消失了,碧綠色的湖面淺淺地漾起了名為擔憂與歉疚的漣漪。封神抓準了這時機,探手至那傷口,用指尖擠壓了些膿血,在指腹上搓了搓,再湊至鼻間嗅聞氣味。最後,他抽出一只中空的銀針,眼也不眨地扎進自己指尖。
 

    「冥主!」波動明顯的嗓音喚著他,他眼也不抬。
 

    「安靜。」只平然地丟出兩字。待得銀針吸足了血,他才抽離,再將原本封住環血脈的其中一支銀針抽出,替換成血針。只見原本中空管壁中的鮮紅迅速染上了一抹黑氣,黑氣逐漸擴散,最後整支銀針都成了黑色。隨著銀針轉黑,傷口的顏色卻恢復了些許血色。
 

    封神抽出了那吸納毒素的銀針,放至一旁。環看著他的動作,突然像是理解了什麼,臉色一變—
 

    在他身上,起碼還插著十來支封住血脈的銀針,如果每一支都要像方才那樣替換的話……那豈不是……!!
 

    他見封神再度抽出一支中空銀針,咬了咬牙,終究沒能無動於衷,探手就要去搶。這次封神沒讓他如願,手臂一揚,很快地閃過,對他皺起了眉,臉孔也沉了下來。
 

    「你今天是怎麼回事?」即使是下屬,封神也鮮少對他們動怒,但環一而再,再而三地阻擋他的治療,他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火氣,原先縹緲如夜色的音質也沈凝許多。
 

    環直勾勾地盯著他,即使面對他轉而為凌厲的氣勢依舊不閃也不躲,定定地回道:「我不想看你受傷。」
 

    那會令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。很不愉快。
 

    封神薄薄的紅唇勾起一個輕蔑的笑。「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。」
 

    環聞言,愣了一下。只這麼一個閃神,封神已經反手在自己手臂上拍進了十餘根中空銀針,快得連環也反應不及。
 

    最終,他只得繃著一張俊美的臉孔,任封神拿自己的血來替他淨化傷口。
 

    待換完最後一根銀針,原本發黑的傷口終於轉成令人放心的粉色。封神輕吁了一口氣,直起身子。不知是維持彎腰的姿勢過久,還是過度耗費心神,他的身子幾不可見地晃了一下。
 

    其實他靠自己也能很快地恢復平衡,卻沒料到一直注意著他的環,動作更快上一步—長手一伸,便勾住他的腰身。
 

    「沒事吧?是不是失血太多了?」連續的問句透著心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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