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邪看得瞠目結舌。
 

    沒想到睡房裡還有這機關,這座宅子真是處處有驚奇啊。
 

    張起靈抱著他走下石階,越走濕氣漸重,流水聲也益發明顯。
 

    石階周圍的壁面上同樣鑲嵌了許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,是以即使是朝地下走,四周依然亮如白晝。
 

    終於下到石階的盡頭,吳邪好奇地東張西望,發現他們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天然石窟中。
 

    石窟內有些人工修整過的痕跡,石壁打磨得相當光滑,四周嵌著未點燃的火把、燭台和夜明珠。石窟的一角擺放著一張簡易的竹製床榻,床榻四周圍繞著水藍色的幃幔,供主人歇息。
 

    石窟的正中央,也就是吳邪感受到的濕氣和流水聲的來源,是一座白玉雕砌而成的浴池。浴池裡已經放滿了水,那水呈現乳白色,隱隱湧動著,還冒著熱氣,看來底下有溫泉的地脈。
 

    許是因為地熱的關係,這石窟內的溫度較之外頭溫暖許多,即使吳邪現在未著寸縷也覺得四肢百骸開始暖了起來。
 

    張起靈抱著他走到池邊,彎下腰放他緩緩沉入水中。
 

    吳邪輕吁出一口氣,水的浮力讓他痠疼的腰背瞬間舒緩許多......他擺動四肢,在水裡划行,湧動的水流衝擊著他的身軀,別有一種按摩的效果。
 

    吳邪潑了點溫泉水在自己臉上,拍了拍,頓覺神清氣爽。他轉過頭,笑著正準備跟張起靈大大讚賞這地方,就見他已經脫去了上衣,正在脫下著。
 

    吳邪嚇了一跳,立馬轉回頭,不敢再看,臉瞬間不爭氣地紅了—他今天臉部血管充血速度不知怎的,忒快。
 

    「你、你、你......脫衣服幹嘛?」他不知自己在結巴個什麼勁—這都要怪張起靈,是自己需要清洗,他跟風幹嘛?
 

    張起靈拋開了下著,裸身下了池,看著那背對著他的纖細身影,莫名所以地回道:「我射進去的東西,你自己清不到吧。」這小孩真是古古怪怪。
 

    他、他說射、射什麼......?!!
 

    吳邪只覺『轟』一聲,整張臉好像要燒起來那般,連溫泉水的溫度都不及他了,他趕忙把臉埋進泉水裡降溫。
 

    到底是他臉皮太薄還是張起靈太百無禁忌!!這、這種話是可以這樣毫不在意地說出口的嗎?!他、他是真的覺得非常害臊啊!!!
 

    張起靈擰起眉,將那顆栗色的頭顱抓出了水面。吳邪小嗆了口泉水,咳了起來......張起靈將他壓在自己肩上,替他拍背順氣。
 

    這傢伙從今早起來便陰陽怪氣的,實在猜不透他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。張起靈一邊拍著他,一邊在心中嘆氣。
 

    跟吳邪相處,他總時不時會有當保母的錯覺。
 

    吳邪偎著張起靈的肩,垂眼便能看見那隱隱浮現的紋身。他氣緩了些,雖然臉還熱辣著,但是有些話好像應該說清楚—
 

    「咳......張起靈,」吳邪清了清喉嚨作為開場。「關於昨晚的事......對不…...」
 

    「我會負責的。」
 

    啊!?
 

    道歉被中斷的吳邪徹底懵了。
 

    是自己......利用了張起靈來忘記那腦滿腸肥的中年人帶給自己的傷害—雖然對張起靈的心意也佔了一部分的動機,但終歸這一切,全都不是張起靈的本意......他現在是要負責哪樁?!
 

    吳邪退開了身,盡量目不斜視地瞪著對方。
 

   「你要負什麼責?」好吧,如果幫自己清洗就算是負責的話那還挺合理。
 

    張起靈定定地回望他,說:「四川那兒快告一段落了,等那邊結束後,我跟你一道回長沙,提親。」
 

    提、提、提啥?!!!!!
 

    吳邪大驚,整個人彈離張起靈身上,只不過水中阻力大,他彈開不了太遠,便被張起靈勾住腰撈了回來。
 

    「提親?!」他幾乎是驚叫出聲:「可是我不會生娃娃!」
 

    怎麼會.......?!張起靈腦袋是不是出問題了?就算他們昨晚這樣那樣好了,他們都是男的,他怎麼會有成親什麼的念頭!!這、這太荒謬了!
 

    張起靈古怪地睨他一眼,彷彿他說了多匪夷所思的話。
 

    「誰要你生娃娃來著?」在他預想中,吳邪此刻應當是欣喜若狂,點頭如搗蒜才是。因此,對於眼下吳邪驚嚇,乃至於驚恐的反應,他著實有些不解和不滿。
 

    吳邪振振有詞地回:「可是張日旋說......」繼承人什麼的。
 

    張起靈不耐地打斷他:「我說,沒要你生娃娃。」
 

    他不喜吳邪老把其他人的話掛嘴邊,對自己當下說的話卻諸多質疑。
 

    吳邪再接再厲地續道:「可是瀧......」
 

    他本來想提當初那冒失鬼瀧大人也曾說過繼承人云云,但在張起靈高壓的眼神之下只好改口:「我爺爺不會答應的。」
 

    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,連他這當事人都驚呆了,更別說他家人了。尤其他是吳家長孫,整個吳家都巴望著他傳宗接代呢,會答應張起靈才有鬼!
 

    張起靈淡淡哼了聲:「這你就不用操心了。」
 

   名義上說是提親,也不過就是善盡告知的義務罷了,吳家答不答應,於他而言沒什麼差別—橫豎人他都是要帶走的,就算長沙是九門的地盤也不能耐他何。
 

    吳邪望著他沒得商量的表情,有些困擾地搔了搔頭。
 

    「張起靈,其實你不用這樣的......我不是女孩子,昨晚這樣......我也不可能生娃娃,如果你不說,我不說,其實我們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......不是挺好?」
 

    自己當然會把昨晚的一切好好記在心裡,當作跟他的一段珍貴回憶,但是張起靈需要照應的事還很多,這種事......他就別放在心上了吧。
 

    說不悵然是騙人的,但是又能怎樣呢?吳邪的表情黯淡了下來。
 

    張起靈看著他,神情變得有些莫測高深,問道:「所以你的意思是,我跟別人成親,你也無所謂?」
 

    吳邪被他問得一愣,反射性地便答道:「當然不是!」
 

    他應完後才發現自己太誠實。
 

    唉,明明不想給對方帶來困擾的,幹嘛又說這些。
 

    他心中懊惱,不過回都回了,只好摸摸鼻子續道:「我都說了喜歡你嘛,自然不會無所謂啊。」
 

    想當初張日旋說張若水是他未婚妻的那刻,那種彷彿渾身浸到冰水裡的絕望和失落感,他可還印象深刻咧。
 

    吳邪的回答似乎讓張起靈心情大好,他微微勾起唇角,說:「那正好,」他慢條斯理地續道:「你不想看我和別人成親,我也不想看你和別人成親,那只得我們倆將就點成親,不是嗎?」
 

    咦?他這麼說好像非常有道理耶……不不不!等一下......好像有什麼不太對......
 

    吳邪狐疑地望著他。
 

    「你為什麼不想看我和別人成親?」他跟別人成親礙著他什麼了嗎?
 

    張起靈先是盯著他好一會兒,而後輕輕地笑了起來。
 

    他不笑則已,一笑吳邪頓時又被他打得頭暈眼花、心跳加速。
 

    張起靈心想:沒想到這傻小子這會兒倒精明起來,原本以為輕易地就能誆他點頭的。
 

    他的笑如同曇花一現,很快地又恢復成原先的面無表情,只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潛入水下,探向毫無所覺的少年……
 

    張起靈正經八百地道:「跟你不想看我和別人成親一樣的理由,自己想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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