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起靈不曉得自己是如何離開庭院,回到他繫著馬的地方。
 

    張夜舞已經在那裡等著他,臉色蒼白地向他回報在瀧烜的宅子裡什麼都沒搜到。
 

    張起靈面無表情地聽著這一切,突然想著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他作的一場夢......醒來之後,他其實還在四川,而吳邪仍好好地待在張家宅子裡。
 

    可惜,他過於強大的理智立刻取笑著他的不切實際。
 

    他拉住馬的韁繩,心中已有下一個目的地,張夜舞卻突然『撲通』一聲跪下,朝他不住磕頭。
 

    張起靈垂著眼看他,神色平然,連眉頭也沒皺上一下,似乎並沒有特別驚訝他會有此番舉動。
 

    「族長!」張夜舞一面磕頭一面說:「我求您!我求您饒旋一命,我什麼都願意作!用我的命替他也行!我求您!我求您!」
 

    他一句一磕,不多時,粗糙的石礫地面上便散落著他的點點血跡。
 

    張起靈看著他,緩緩開口,嗓音很輕很輕,像是怕驚擾了四周的寂靜:「你看得出,我也看得出,你說他為什麼會以為自己毫無破綻呢?」
 

    旋的說詞有個很大的漏洞:不管瀧烜帶了多少好手,都不可能闖入他的宅子卻全身而退。
 

    他來瀧烜這,只是更確定了一件事:吳邪不是瀧烜闖進來帶走的,而是有內應將吳邪送出去給他的。
 

    這個內應是誰?說謊的那人必定知曉......更有甚者,也許兩者是同一人。
 

    墨黑的眼眸深處逐漸暈染出不容錯認的殺意。他已經很久很久......沒有感受到這種,強烈的、嗜血的慾望,吳邪的生死未卜讓他意識深層的殺戮面完全甦醒。
 

    長年貼身地跟著他,張夜舞豈會察覺不出。他磕頭磕得更起勁了,口中說道:「族長,您了解旋的,他不可能害人甚至傷人,他一定是被人利用了!族長,我知道說再多,都無法彌補您的損失,您讓我替他吧!不管您有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接受!」
 

    張起靈盯著那不住磕頭的黑衣男子,原本無波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—
 

    這人,和那白衣男子,是他最親近的兩個人,也是他唯二可稱得上是信任的人,為何偏偏就是跟他此生唯一動心過的人,無法共存呢?
 

    寂靜的夜裡,皎白的月光下,只聽得頭顱與石地撞擊的單調叩叩聲。
 

    終於,一直沈默不語的男人開口了:「你為了替旋,什麼都願意作嗎?」
 

    張夜舞停止了磕頭,頭仍是伏著,無比堅定地道:「是,族長,只要您饒旋一命,我什麼都願意作。」
 

    張起靈俊美的臉孔在月光下透著一絲森寒,出口的嗓音也是冷的:「那麼,去將瀧家宗族查清楚,殺光他們每一個人,做得到嗎?」
 

    張夜舞的呼吸一窒,他緩緩抬起頭,額上血肉模糊......他動了動唇,語調淒然:「族長......就算你這麼做,吳邪他......也不會回來了......」
 

    族長他……已經瘋了......
 

    張起靈竟然笑了。只是那曾經讓吳邪神魂顛倒的笑,如今卻彷如來自地獄的惡鬼般令人膽寒。
 

    「我知道。」他踏上馬鞍,翻身上馬。
 

    「但我要他們給吳邪陪葬。給你十日的時間完成,瀧烜留給我,我要親手了結他。」
 

    他雙腿一夾馬腹,血紅色的流光如同箭矢般射出,轉眼消失在夜色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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