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機場大廳,我們仍然牽著手。直到一行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朝我們接近,為首的那人實在不是普通的眼熟......我微微一愣,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。
 

    悶油瓶應也發現了,這回他沒再堅持。
 

    我們倆同時停下腳步,那群黑色西裝男在我們面前站定,為首的那人看了我一眼,面露古怪―我不確定他是否見著了我們牽手的那一幕。
 

    那是張海客。
 

    我從來沒想過還會有見著他的一天,不過這時我忽然想起:他們海外張家,似乎便是以香港為據點的。
 

    什麼叫倒楣?!這就是了!
 

    他看向我的目光,儘管極力掩飾,仍可以感受到其中的不友善,但當他看向悶油瓶時可不是這麼一回事―
 

    「族長。」他對悶油瓶喚了一聲,躬身行禮,他身後那群黑衣人也全跟著他彎身。
 

    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,我竟發現他眼眶中隱隱泛著淚光。
 

    他會這麼激動也是自然,他與悶油瓶,應該比我與悶油瓶有更長一段時間不曾相見了。
 

    但是認完了親是不是可以讓路了?
 

    可惜—
 

    張海客說:「族長難得來一趟香港,恰好我們最近才成立了一座訓練中心,專門培育我們族裡的人才,族長若能大駕光臨,族人們鐵定十分興奮。」
 

    我挑了挑眉,抿緊了唇。
 

    這什麼?小爺的計畫可不是這樣?
 

    悶油瓶沒有回應,反倒是我先打岔:「你怎知我們要來香港?」
 

    張海客一愣,原本似乎打算要忽視我的問題,但因為悶油瓶全然的沉默,他只好看向我,笑了笑......那笑容透著些輕蔑―我感覺拳頭有點癢。
 

    「香港是我們的地盤,來自四面八方的情報都會匯聚到這裡。從你用族長的名字訂機票那一刻,我們便察覺了。」
 

    哦哦,看來這古老的家族並不是只會盜墓嘛,情報資訊什麼的也是挺靈光!
 

    我冷笑一聲,心說:人是老子帶來的,你們三言兩語就想把他劫走,想得可真美!不如我們就瞧瞧正主兒選誰!
 

    我臉上不動聲色,僅漫不經心地說:「不好意思,我們還有行程,先走了。」
 

    我才邁開腳步,悶油瓶便跟著移動。
 

    Bingo!我在心裡一擊掌。
 

    之前和張海客相處的經驗並不怎麼愉快,甚至在當時,如果必要的話,他連我的命也不打算留。因此對我而言,雖然同為張家人,但看他吃鱉我並沒有任何一絲負疚的感覺。
 

    果然張海客見悶油瓶竟打算跟著我,臉色一變—
 

    「喂,你!」張海客的動作與他的聲音一樣快,我從眼角餘光發現他五指成爪,準備抓向我。
 

    我嚇了一跳,心說張家人的力道全都不一般,要是他沒輕沒重地抓傷了我豈不倒楣!
 

    身隨心念動,我打算往他來勢的反方向躲—不料他動作實在太快,轉瞬間他的手掌已接近我胸口。
 

    我本能地想抬起手臂格擋,手指才動了動,悶油瓶的手已經擋在我前頭。
 

    我見他用手刀劈了一下張海客的手腕,看起來並未使上多少力,但張海客卻是迅速地收回手,臉孔扭曲地抓著自己的手腕,看來在忍受巨大的痛苦。
 

    這一來一往之間不到兩秒鐘,我連手都還沒舉起來,他們倆便已過招結束。
 

    嘖!果然不要輕易與張家人為敵才是上策。
 

    「再見,哦不,不見。」我對張海客說,準備走人。
 

    「族長!」張海客抬起頭,不死心地再次叫喚。
 

    他擰著眉,壓著手腕,貌似艱辛地一字一句說:「本家的張家人,只餘下您一人了。我們這些散布在海外的族人,與您並沒有多少相處的機會,但是大家都是從小聽您的名字長大,心中景仰著您,期盼有一天能見您一面,接受您的領導……族長,我們是這世界上,與您最親近的血脈了!」
 

    他話是對著悶油瓶講,但是皺起眉來的卻是我。
 

    娘的!他這話說的我有些動搖了。
 

    悶油瓶進青銅門前,跟我談過所謂他跟這世上的連結這檔事—
 

    在他心中,我是他跟這個世界唯一的連結,或者也可解讀成:他的族人都凋零了,他的歸宿也跟著消失。
 

    現在如果照張海客所說,在香港還有一票張家的海外血脈存在,那他們,的確可能是悶油瓶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。
 

    怎麼辦……真要阻擋嗎?若是再沒下次機會呢?……我是不是太自私了?只想著自己的出遊,卻沒想過這可能是悶油瓶認親的大事。
 

    我下意識地又開始啃起指甲,目光瞟向悶油瓶,這才發現他也正看著我,一貫的面無表情,判斷不出他到底是想去呢,還是不想去。
 

    我又看向張海客,他只看著悶油瓶;還有他身後的那群黑衣人,也是個個都只望著悶油瓶。
 

    哎,罷了罷了!這事我若從中作梗,日後依我性子,必定會日日夜夜地想著:若是那時,讓悶油瓶跟他們去了,是不是會比較好?
 

    與其如此,那還不如就走一遭吧!是世外桃源,還是龍潭虎穴,老子什麼世面沒見過!
 

    我放下咬得稀巴爛的指甲。
 

    「帶路吧。」我十分平靜地,對著張海客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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