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繁花館的一周,對解雨臣和我而言,可能都像一場夢。
 

    夢有分美夢噩夢,但不管是哪一種,總歸是要清醒的。
 

    解雨臣回到了解家,而我不曉得他用了什麼方法安撫解家的人—隨香園裡那麼多人見著我帶走他,失蹤了一個星期,卻沒有半個人來找我的碴。
 

    時間彷彿在我們進繁花館前停止,又再出繁花館之後繼續流動,一切照常,什麼也沒有改變。
 

    唯一真正改變的,就是我與他之間的關係—
 

    我們繼續維持著滾床單這種扭曲的相處方式,有時候是我溜進解家,有時候是他半推半就地來我家。
 

    解雨臣小動作仍是不少,他不斷更換保全系統我也看在眼裡,不過不管他怎麼換我還是如入無人之境,他也拿我沒轍。
 

    他最後終究拗不過吳邪那傻小子,陪著他到青銅門去接回了啞巴。
 

    吳邪這死小鬼,接回啞巴之後竟然就兩袖清風地退隱了,窩到了一個鳥不生蛋的村莊隱居起來。後來,啞巴似乎也在那落腳。
 

    他們倆不正常的關係傳開來之後,我並沒有非常驚訝。
 

    吳邪那小瘋子就算了,啞巴在還沒進青銅門之前,原本對吳邪,就有著那麼一點怪……似上心,又想強迫自己不在意那樣。
 

    我知道解雨臣沒辦法接受—就像吳邪對啞巴的執念,他對吳邪也有著某種程度上的執念。
 

    我已經明示暗示要他別去招惹啞巴,結果他還是去了,啞巴也真夠狠的,直接讓人進了醫院,一點情面也不留。(註:請見『狂花之亂』)
 

    我當真傻眼,立馬撥了通電話給他—
 

    「喂,你兄弟這樣當的嗎?解雨臣是踩到了你的地雷沒錯,但你就不能先言語勸說嗎?就算他是水泥腦袋講不聽,你出手是否也該斟酌一下!你的吳邪也沒傷筋錯骨的,怎麼你就把人給打進了醫院裡?!你這符合比例原則嗎你想想!」
 

    電話一接通,我也不管他有沒有在聽—不管他有沒有在聽都是一貫的沉默—劈哩啪啦地說了一長串。
 

    毫無換氣地說完了這麼一大段,我喘得很,電話那頭卻還是一片死寂。我沒好氣地道:「你沒話好說嗎?在懺悔了沒?」
 

    良久良久,淡淡的嗓音才從手機另一端飄出:「換做是你,你會手下留情嗎?」
 

    語畢,電話便掛了。
 

    我瞪著手機,竟是啞口無言。
 

    我會手下留情嗎?
 

    不會。我會殺了對方。

 

    我以為解雨臣回北京之後會是一張要死不活的臉,沒想到我溜進他起居室的時候,他正一臉平然地晃著酒杯,一副沒事人的樣子。
 

    我索求他的身子,他雖不是頂情願,倒也由著我。
 

    天要下紅雨了不成?
 

    我心裡咕噥,但仍是做好做滿,在起居室裡折騰他到了大半夜。

 

    後來的日子就像流水帳一樣,我還是時不時地替解雨臣完成一些玩命的任務,解雨臣則是越來越忙—吳邪的事業和他自己手邊原本有的生意,讓他忙得不可開交。
 

    我知道他有時還是會攪和吳邪和啞巴之間的事,但是好像與他們兩人之間相安無事,不再有什麼衝突。
 

    就在我某一回完成了任務,正盤算著要找解雨臣一解相思之苦的時候,我在塞得滿滿的信箱裡,見到了一張白帖。

 

    我去了一個朋友的葬禮—
 

    楚天是個高壯的山東大漢,我和他,一起出過好幾次任務,交情不淺。我與他有段時日未見,沒想到再次相會,是在這種場合。
 

    我遙遙望著靈堂前他笑開懷的照片,沒有太過激越的悲傷感,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,有什麼壓著。
 

    人生,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吧……一旦死了,什麼也沒留下……
 

    不知道哪天我若走了,解雨臣也會來我的靈前拜祭嗎?還是他會因為重獲自由而大肆慶祝一番?
 

    我因著腦中的想像,微微勾起唇角。
 

    「黑爺,你也來送阿楚嗎?」
 

    邊上一沙啞的嗓音響起,我別過頭,看向一名身材瘦小,三角臉的男子。
 

    他向來精光迸射的眼如今微微泛紅。
 

    這是阿冉,楚天的拜把,也是與我很常合作的夥伴之一。
 

    我朝他點點頭,目光再度落回不遠處的白色靈堂。
 

    阿冉的嗓音聽得出剛哭過,還有些哽咽,斷斷續續地說道:「我真不知這是怎麼了……年初是陸保,再來是譚行,現在是阿楚……這些兄弟平時都身強體壯的,為什麼突然都……」
 

    從他口中說出的人名耳熟得令我心驚,全都是曾經一同出過任務的夥伴。在這麼短的時間內,接連著死亡,實在有些弔詭……
 

    我皺起眉,問道:「他們的死因都是什麼?」
 

    在來阿楚的葬禮之前,我想得很簡單:像我們這種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,無非就是在哪個斗裡閃了神,讓墓主人捉去做了陪葬。但現在聽起來,好似不單純。
 

    阿冉搖了搖頭。
 

    「法醫解剖都說是用藥過量造成心臟麻痺,但是是什麼藥卻又說不上來。就我所知,這些兄弟,頂多抽抽菸、喝喝酒,沒有一人有不良用藥習慣的。」
 

    他看向我。
 

    「而且,譚行的死,還有件怪事。」
 

    我望著他重新閃著光芒的眼,問道:「是什麼?」
 

    阿冉說:「他手裡捏著隻死蜘蛛。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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