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鈴響起的時候,我正在料理晚餐。匆匆關了爐火,跑去開門。
 

    大門拉開,解雨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,手臂下挾著醫藥箱。
 

    我笑咧了嘴角。
 

    「今天這麼早!吃了沒?一起吃飯?」
 

    我側過身子,解雨臣走進門,淡淡地說:「不了,換藥先吧。」
 

    我勾起他的下巴,細看他奇差無比的臉色。他調開了視線,不與我對眼。
 

    「你是否又胃疼了?」我猜測,而這非常有可能。
 

    這段換藥的期間相處下來,我才發現他的吃飯時間有多混亂—往往我在起居室等到他的時候,他什麼都還沒進食,只不發一語地乾吞胃藥。後來我索性隨身帶著點心,不管何時何地,見他便餵,讓他墊墊肚子。
 

    解雨臣微微別開了臉。
 

    「沒有。」他簡潔地回答,語調不知為何,透著森冷。
 

    我聳聳肩。
 

    如果不是胃疼,那便是公司裡有人惹了他,或者是他又教訓了誰,但是還不足以消氣。
 

    這也不少見,我後來漸漸發現他在眾人面前的冷靜,其實是種不健康的壓抑—他太習慣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,隱藏到後來,情緒都悶著,反而反噬了自己。
 

    心理影響生理,這絕對跟他的胃疾脫不了干係。
 

    我脫了上衣,坐在沙發上,他俐落地倒出消毒液,塗抹在我傷口上頭。
 

    我沉吟著等會兒該怎麼誘哄他一塊兒吃飯,嘴裡漫不經心地道:「所以誰惹你不開心了?我替你教訓他。」
 

    解雨臣的動作頓住,他目光定在我傷口上,好半晌,才開口:
 

    「我後天去相親,沒意外的話,今年結婚。」
 

    什……?!
 

    我的耳邊忽然一陣轟鳴,腦袋一片空白,一時之間,我無法感覺到任何東西......只覺胸腹之間有一股熱流上湧,然後我就出手了—
 

    我撥開他上藥的手,他手中的棉枝失了準頭,曳拉過我的傷口......鮮血滲了出來,但我們兩人都沒理會。我雙手環住他頸子,拇指按在他環狀軟骨上,努力壓抑自己不要使力。
 

    「你在說什麼……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……」我輕喃。想一如往常勾出微笑,唇角卻有如千斤重,無論我如何努力都沒辦法讓自己順利笑出來。
 

    解雨臣終於對上了我的眼—他的鳳眼裡一片闃暗,沒有任何光亮,也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 

    他的臉色因為呼吸不順,顯得有些慘白。他同樣蒼白的唇動了動:
 

    「我要結婚了。我們結束吧。」
 

    這下我順利笑了出來,因著他決絕的話語。
 

    我收攏雙手,將他拉近,傾身貼上他的唇,低喃:「我不准……該死的你,解雨臣……誰准你……誰准你……」
 

    我反反覆覆,語無倫次,其實也搞不清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……我只知我的手指越收越緊、越收越緊……解雨臣的臉色也越來越灰敗……但是他始終沒有掙扎。
 

    缺氧的感覺是很恐怖的,幾乎沒有人可以忍住不掙扎—身體的本能會要你擺脫阻擋你呼吸新鮮空氣的障礙,這是動物賴以生存的本能……但是解雨臣只是看著我,一動也不動。
 

    此時的我尚未察覺:他也許......早就期待死在我手中......
 

    就在他的臉色已經轉為青紫,靜靜眨落一滴眼淚的時候,我鬆開了他。
 

    他軟倒在地上,劇烈地嗆咳,大口大口地吸著氣,白皙的頸項上,青紫的十指印更顯得怵目驚心。
 

    「對方是誰?」我冷冷地問他。
 

    他喘著氣,看了我一眼,搖搖頭。
 

    我一把揪住他領子,將他扯近,再問了一次:「對方是誰?你不說,我自己也查得到。」
 

    他似乎終於順過了氣,看著我,輕輕地說:「你查不到的。」
 

    嗓音雖粗糙瘖啞,但十足堅定。
 

    我笑出一口白牙,胸口殺意翻湧。說:「怎麼?又是一個硬背景的是嗎?我會查出她是誰,然後殺了她……」我不帶感情地說,趨前啃咬他逐漸恢復血色的唇。
 

    「所有碰你的人,全都該死……」淡淡的血腥氣,混雜著我錯亂的呢喃,繚繞在裝潢溫馨的客廳中,有種奇異的衝突感。
 

    解雨臣瞬也不瞬地盯著我,然後,勾起帶血的唇,輕輕笑了起來。
 

    「你是不是搞錯了……不是她碰我,是我要操她,是我要讓她受孕,是我……」
 

    「閉嘴!」他的話衍伸出來的畫面繃斷了我最後一根理智線—我無法控制地朝他大吼,猛力搖晃他。
 

    「你怎麼讓她受孕?你憑什麼讓她受孕?沒有我肏你,你對女人硬得起來嗎?」
 

    我口無遮攔,口不擇言,我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是不是傷了他,我只想著:得讓他打消這荒謬的主意......他不能......他不可能的......他是我的,我一個人的......結婚生子什麼的,是一個通盤的笑話。
 

    我的氣急敗壞似乎取悅了解雨臣,他的笑意更深,鳳眼更冷。
 

    他聳聳肩。「硬不起來的話......就吃藥啊…...」他慢條斯理,嗓音輕輕冷冷說,盯著我的眼透著一種控訴。「就像你對我那樣,不是嗎?」
 

    我一口氣哽在喉口,一時之間竟找不出話來反駁他。
 

    哪裡一樣!怎麼會一樣?!我會這樣對他,是因為我愛他、我沒辦法失去他!他怎能......拿這個來比......!!
 

    無法替自己辯駁的挫敗化做另一種形式的憤怒,我伸手,開始拉扯他身上的衣服.....我的唇齒如雨點落在他頸項、胸膛......憤怒讓我幾乎喘不過氣,我將他壓在沙發上,邊舔咬著他邊模糊不清地說:
 

    「你想都不要想......你是我的......我不會放你走......是不是解家逼你的?快說你是被逼的!你根本不是自願!......」
 

    我覺得自己快瘋了,一段話說下來,時而平穩,時而癲狂,時而威嚇......根本與精神病患沒兩樣。
 

    解雨臣乖巧地任我擺弄他的身體,他盯著天花板,彷彿一尊美麗精巧卻無生命的娃娃。
 

    一直到我撫弄他的後穴,他才淡淡地開口:
 

    「沒人逼我,我是自願的......或者,你要不要考慮加入,跟我老婆一起玩3P,搞不好我的小孩還得叫你一聲乾爹......」
 

    『啪!』
 

    我聽不得他如此踐踏我對他的感情,腦袋一熱,想也不想地,我抬手,用力賞了他一巴掌。
 

    這種反射動作不可能收斂力道,解雨臣身子飛了出去,落在茶几上,再彈落至地毯,發出一連串的巨響。
 

    我渾身發抖,不知是氣的,還是被我自己驚嚇到—我竟會有,出手打他的一天......我瞪著他搖搖晃晃地,自地上緩緩坐起,一線血絲自他額角滑下。
 

    「滾吧。如你所願。」
 

    我聽見我自己,用著異常冷靜堅定的嗓音這麼說。
 

    快滾快滾快滾......我的喉頭上下滑動,我的雙眼滿佈血絲.......他再不滾,說不準我真會控制不住,撲上去殺了他。
 

    解雨臣從地上緩緩站起身,用他顫抖的雙手拉整好衣服......他的衣服上也都是斑斑血跡。他拖著腳步,走向門口......從頭到尾,沒再回頭看我一眼......
 

    我緊緊捏著拳,用盡我全身的力量克制著胸口間拉扯的兩股衝動—擁他入懷,和殺了他。
 

    大門打開又闔上......這次,我終於失去了他。
 

arrow
arrow

    moonlak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