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立刻閉住了氣,同一時間,外頭走動的人們紛紛一個個倒地。
果然空氣有問題!!所以現在是怎的?黑吃黑嗎?
我心中還在思考著,就見一人影衝進了倉庫,臉上戴著防毒面具,看不清面容。那人左右張望了下,然後朝我的牢房衝來。
我心中一突,想:該不會這麼倒楣,有這麼多人的目標同時都是我吧!
這牢房的鎖也是電子鎖,但那人似乎是箇中好手,只見他長指游移,牢房的門瞬間便打開了。
他進了牢房,蹲下身看著我—事實上那防毒面具太過巨大,我連他是否看著我也搞不清楚。
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扁平的鐵罐,旋進防毒面具上其中一個接口,深吸了一口氣,然後便摘下了面具—
那雙栗色的眼暖暖融融,甚至帶著些許興味,討喜的娃娃臉似笑非笑……
竟是吳邪!
我還來不及表達我的驚訝,他便將防毒面具罩到我臉上,說:「深呼吸,那是中和氣體。」
我沒有立場去質疑他話中的真假,更何況他剛剛都在我面前演示過一次了。
我深吸了一口氣,嗆辣的,帶點薄荷味的氣體衝入鼻腔,鑽入腦殼,感覺整個鼻竇到額頭都發涼。
他拿下防毒面具,開始研究我手上的電子銬—同樣不費吹灰之力便解開了。
我揚揚眉,笑著說:「好徒兒,為師怎麼從不曉得你竟有如此天賦?」
吳邪嘻嘻笑著,站起身,說:「網路上看來的。」
我從地上一躍而起,抖抖身上的灰塵,與他一同走出牢房。
吳邪在其中一名倒地的人身邊蹲下。說:「師父,你跟這些人到底有什麼冤仇?」
我不發一語,與他一同蹲下,抓起那人的手細看—
在手背上,同樣有著蜘蛛刺青。
那蜘蛛,當時在巷弄中光線昏暗,我沒能細看,現下光線充足,一看才發覺那刺青筆觸十足細膩,蜘蛛隨著光線流轉,活靈活現。那蜘蛛的八隻腿上各睜著一只眼睛,予人一種詭譎不祥之感。
「你見過這刺青嗎?」我問吳邪。
他湊過來,瞧了一會兒,搖搖頭。「沒印象。沒聽說哪個幫派刺這個的。」
「你身上有刀嗎?」我問他。
吳邪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,遞給我。
我一手執著刀,一手壓著那人手腕,刀尖起落,硬是將那塊刺著青的皮膚給割了下來。
吳邪迷昏人的這氣體也頂牛逼,從頭到尾,那人沒有動上一動,我非常輕鬆地便達成了我的目的。
吳邪又摸出個夾鏈袋,遞給我,我讚許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說:「師父,其實我有帶手機。」
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。
才想著他小子開了竅了,馬上就……
我抬手,敲了敲他的額,他悶哼了聲。
「這刺青的顏料看起來不一般,可以進一步化驗。照相的話,便達不到這目的了,了解吧?」
他摀著額,抿著唇,點點頭。
另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傳來,我轉頭看向門口—
另一個戴著防毒面具的人快步走入,這次我立刻便知他是誰。
不為什麼,就為了他手中那只長棍。
解雨臣腳步輕巧地走向我們,長棍滴著血,似是剛大幹一場。
吳邪從懷中摸出另一個扁平的鐵罐拋向他。我面露奇異地上下打量吳邪,心想他是否其實是披著『吳邪』人皮的小叮噹之類,怎麼懷中揣著的東西這麼多。
解雨臣接過那鐵罐,旋進防毒面具中,深吸了一口氣後,摘掉了面具。
他看著吳邪,皺了皺眉。「你們在幹嘛?」
吳邪聳聳肩,笑著說:「研究刺青。」
解雨臣沒再多問。下一秒,他的眼光掃了過來,伴隨著的還有他的長棍—
我吃了一驚,還沒反應過來,那長棍已落在我鼻尖約莫一吋遠之處,只要他抓的距離稍有差池,我的鼻子可能會被他整個打下來。
他用長棍指著我,咬牙切齒地道:「你、在、搞、什、麼?!為什麼不反抗?!」
我愣愣地望著他即使發怒依然令我神魂顛倒的容顏。他的問題其實很簡單,但我一時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回答起。
吳邪在旁點點頭,幫腔道:「是啊,師父,當然你身手一流,我能理解你可能想單槍匹馬挑了他們。但是這幫人火力頗驚人的,這回若不是小花發現得即時,可能我們發現你的時候,你已經成了馬蜂窩之類的。」
吳邪倒是猜中了我部份心思。
我眨了眨眼,話卻是對著解雨臣說:「你是怎麼發現的?」
那巷弄僻靜得很,我也沒印象有任何監視器在附近,更何況那是深更半夜不是?
為什麼解雨臣會知道我被帶走?他又怎麼知道我沒反抗?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「我.......」
我的問題其實很簡單,他卻好像也無法回答。他『我』了好半晌,我跟吳邪兩個人四隻眼等著他,最終拯救他的是一連串自遠而近的腳步聲。
我們看向門口,一高一胖的兩個身影緩緩走入,臉上戴著防毒面具,肩上背著衝鋒槍。
解雨臣露出一個鬆了一口氣的表情。我不確定他是因為看到了他們兩人,還是因為逃避了問題。
吳邪一樣拋給他們兩人一人一個扁罐子,他們兩人吸了中和氣體之後,一前一後地摘下了面具。
胖子和......啞巴。
我的視線來回看著他們四人,神情有些複雜。
「你們......」
我是自願闖入這龍潭虎穴,這些人卻是連前方有什麼危險都不知,便闖進來救我。我原以為我早已失去『感動』這類柔軟的情緒,然而此刻胸口間翻湧著的激越,似乎又只有那兩字能解釋......
吳邪漫不經心地道:「雨村實在太無聊了,偶爾有這種驚心動魄的刺激也不錯。」
胖子笑著接話:「是啊!黑爺!多虧了您,讓胖爺我紓展了下筋骨!哎,這最新型的自動步槍真合手好用,我這是愛上了呀.......小哥,你方才解決了幾個?爺我計算了下,我這約莫六十八個。」
啞巴看了我一眼,然後淡淡地說:「一百零七個。」
胖子高聲喳呼:「啥?!不可能吧!您老是不是年紀大,算數失準了!你重算算......」
胖子吵雜的背景聲中,我看向解雨臣。他勾著唇角,見我看他,挑了挑眉,哼哼兩聲,說:「我說過你不是一個人。」
你不是一個人......
我在心中反覆咀嚼著這句話,身邊的一切似乎都離我非常遙遠.......我的眼中,只看得見他,只倒映著他的身影......
吳邪饒富興味地看看我,又看看解雨臣,拍了兩下手讓胖子安靜下來。
「四位......我們該走了,還有......」他看看錶。「三十分鐘,這氣體罐便會爆炸,將這裡夷為平地。」
我回過神來,皺起眉望向他。「好徒兒,這你一開始就該說了吧。」
在這個時間點講,未免太勁爆了。
吳邪朝我眨了眨眼。「這樣才有緊張感。走吧。」
他手一揮,眾人魚貫地移動。
我邁開腳步,眼角餘光卻似瞥到了什麼。我轉頭想確定,卻見著令我心跳幾乎停止的一幕—
那隻被我削掉皮肉的手,動了起來......摸著附近掉落的槍,舉起,槍口恰巧對準—
「小心!」
『砰!』
子彈擊發的聲音伴隨著很多喊叫:
「小花!」
「吳邪!別過來!」
「吳邪!」
「大花!」
「…….」
當我撲抱住解雨臣的那一刻,我彷彿又回到那天晚上......我第一次得到他的那天晚上......我是那麼的欣喜、滿足,覺得世界即使在下一秒停止轉動,也完全無所謂......
真是美好的時刻......
我微笑著,後腰傳來一陣劇痛,我抱著他,雙雙跌落地面......
好像有人大叫,好像有另一發槍響......但疼痛削弱了我的注意力,我只看得見解雨臣瞪圓了的鳳眼......是那麼明亮、那麼璀璨,像是要把我整個靈魂,都吸進去......
我笑著,在他耳畔輕聲說:「你自由了......」
你自由了......如你所願。
我鬆開他,翻了個身,黑暗與冰冷開始將我籠罩......
「不要——!!你這混蛋!睜開眼!誰准你.......睜開眼睛!!我命令你!......」
有什麼人,在淒厲地哭喊;有什麼溫熱的東西,落在我臉上......但我無力理會,我得睡一下,我真的已經好累好累了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