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邪漫不經心地推開病房的門,一抬眼,便見到悶油瓶正坐在病床上,貌似等著他。
 

    「你去哪了?醫生說你檢查早結束了。」
 

    悶油瓶一如以往地面無表情,只有不復往昔淡然的嗓音些微洩漏了他的情緒。
 

    一見他那雙墨色的眼,吳邪便會想起夢中那小孩……他勾了勾唇,緩緩走近悶油瓶,手掌熨貼上對方線條剛硬的頰,輕聲道:
 

    「怎不去休息一下?好幾天沒睡了不是?」
 

    據小花的線報指出:他昏迷不醒的那幾天,悶油瓶連闔眼也不曾,一直守在床邊照看著他。連小花都看不過去,考慮著要手刀劈昏他之類的。
 

    這男人……纖長的指在那白皙俊逸的臉孔上游移……一直是這樣的……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……表達對自己的在乎……
 

    吳邪說不上心中漫起的感覺是什麼,只覺胸口悶悶的,眼眶有點熱。
 

    悶油瓶抓下他的手,奇長的手指與他十指緊扣。說:「你去哪了?」完全沒有回答吳邪問題的打算。
 

    吳邪對他這種警犬式的逼問法實在覺得有些好笑,看來他若是不回答,這男人絕對會煩死他。
 

    「我走樓梯上來,想說躺了好幾天,測試一下自己的體力。」
 

    事實證明,喘得很。
 

    悶油瓶擰起了眉,抬起手臂,撫上吳邪略顯蒼白的頰與唇,不甚贊同地說:「沒這必要。你想去哪,我抱著你去便是。」
 

    哦哦……吳邪眨了眨眼,歪著頭看對方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,心說:榆木不愧是榆木,連自己說了這麼甜的情話也一無所覺,果真牛逼!
 

    「好哇!」吳邪笑咪咪地拍了拍手。「那下回你下斗的時候,也抱著我去吧!」他偏要鬧鬧他。
 

    悶油瓶神色平然地說:「下斗不算。」
 

    去!就知道!
 

    吳邪撇撇唇,沒好氣地說:「話都給你說就好啦。」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。雖說是自己身體不爭氣,但總是那個不甘願。
 

    他這種情緒性的發言,悶油瓶向來是不回應的,這次也不例外。悶油瓶揉了揉他亂翹的髮,說:「躺著吧,你臉色很差。」
 

    不是說檢查都沒問題,為何臉色會差成這樣?
 

    他站起身,拉過吳邪讓他躺下,替他整了整被子,道:「睡一下吧。」
 

    悶油瓶正打算轉身去問問吳邪的檢查究竟有什麼狀況,吳邪卻抓住他衣角。
 

    他回過頭,那雙栗色的眼正眨巴著望他。
 

    「你陪我睡,我才要睡。」吳邪如是說。
 

    其實呢,吳邪心中打的是讓對方休息一下的主意。他知道不管他再怎麼明示暗示地要悶油瓶去休息,對方就是死活不會去,索性撒撒嬌,硬強迫他陪著自己躺下。
 

    這間特等病房的病床其實算寬大,但是畢竟不是設計讓兩個人躺的,吳邪跟悶油瓶躺在上頭,需要緊緊挨著,後來吳邪乾脆側身枕上他的手臂,節省空間。
 

    「小哥。」吳邪喚他。
 

    「嗯?」沒意外地,悶油瓶只用單音回答。
 

    「如果我那時候醒不過來的話,你會怎麼辦?」
 

    悶油瓶平視著天花板,淡然地道:「你總會醒過來的。」
 

    嗯……挺有深意的回答……雖然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。
 

    吳邪轉了轉眼,又問:「那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的話,你會怎麼辦?」
 

    悶油瓶眼也不眨一下,說:「不知道。」
 

    別忘了,悶油瓶大爺是不回答假設性問題的,尤其是,幾無可能的假設性問題。
 

    哼哼......吳邪撇了撇唇,有些不服氣。反正他便是吃定自己不可能會離開他,偏偏自己也真是小孬孬一個,死活便是想賴著他不放......去!真不甘心!
 

    吳邪再接再厲地又問:「那如果有一天我......」死了......你會怎麼辦?
 

    未竟的問句哽在喉頭,他竟說不下去。
 

    悶油瓶......會為了自己哭嗎?會覺得捨不得嗎?會......寂寞嗎......?
 

    還是說,他已經經歷太多生與死了,即使自己有一天離開了人世,他也能夠淡然看待......?
 

    吳邪不曉得這些問題的答案,卻也不敢再問......一來他其實不確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了悶油瓶的回答,二來......這個總有一天會成真的假設性問題,他光只是想像,心口都像是被揪住般喘不過氣,壓根兒問不出口。
 

    如果......他肚子裡的孩子有張家的血統......那是不是也會同時遺傳到他們的長壽體質呢?搞不好,這孩子......能夠代替自己......陪著悶油瓶......?
 

    「你該睡了。」
 

    有些浮光掠影的想法飄過腦中,吳邪還來不及抓住,悶油瓶無波的嗓音便響起,也中斷了他的思考。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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