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邪奔跑著,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無比靈敏。
儘管叢林中一片漆黑,他仍是能從灑落的微弱月光看清前頭的狀況;泥土的氣味、植物的氣味、動物的氣味......全都無比清晰;雜亂的枝葉刮傷了他的皮膚,但卻沒有對他的前進構成阻礙;他的雙腿如今蓄滿力道,無論是奔跑或彈跳都游刃有餘。
感覺好像不是自己的身體,但偏偏又是自己的身體......真是奇妙的感覺......這…...也是因為腹中小孩的關係嗎......?
吳邪因為感應到某種東西而停下腳步,經過了這麼長程的奔跑和體能消耗,他竟連大氣也不喘一下,僅微微冒著汗。
叢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不像是風聲,比較像是......節肢動物的摩擦聲......而且是,很多節肢動物的摩擦聲。
吳邪後退了一步,為了眼前緩緩冒出的巨大黑影.......那黑影逐漸靠近他,並且在月光下現出了原形,吳邪尖銳地倒抽一口氣—
那竟是一隻與人同高的大型狼蛛,與此同時,自牠身邊,如同潮水一般湧出中型和小型的蜘蛛,數以萬計的,像是不祥的黑色海浪,一波波撲向吳邪。
吳邪想起那被吞食的老者,不由得渾身膽寒。還想不出什麼脫逃的方法,卻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,握著獵刀朝自己手心用力一劃—
這是做什麼?用血來讓牠們更激動嗎?
吳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,但手臂已像有自己意識般地往前一伸,冒著血的掌心正對著那巨大的狼蛛。
那窸窸窣窣的聲響變得更為頻繁,甚至有些尖銳的音頻刺得人耳膜生疼.......那巨大的狼蛛,居然開始漸漸後退......如浪潮般的蜘蛛群們也是,像是恐懼著什麼般四散奔逃,完全不敢往吳邪的方向靠近。
吳邪目瞪口呆地翻轉手掌,看著自己帶血的掌心,再看看那潰敗的蜘蛛群,心想:
娘的!張起靈,你的小孩,可真不是普通的牛逼!
解雨臣一行人在叢林外圍站定,每個人的臉上,除了連日奔波的疲憊之外,都帶著一絲緊繃。
悶油瓶蹲下身,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,細細搓揉,嗅聞著氣味。
胖子啐了一口唾沫,罵道:
「娘的!這些狗崽子動作還真快,撤得連絲灰塵也找不到,現在咱們線索又斷了。」
「不至於。」悶油瓶站起身,拍去手上的泥灰。「吳邪進了這叢林。」
「當真!」解雨臣陰霾多日的臉色總算現出一絲光亮。「那咱們快進去!」
他正要邁開腳步,身旁的當地嚮導卻一把抓住了他,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長串話。
解雨臣看向面色凝重的黑眼鏡。問:「他說什麼?」
黑眼鏡環顧眾人一周,說:「他說,這林子是死亡森林,裡頭有著難以想像的怪物,所有曾進去過的,沒人活著出來。」
林子裡刮起了一陣怪風,似在呼應著這段話。眾人面面相覷,心涼了半截。
只悶油瓶神色未變,邁開腳步走了進去,不顧高聲呼叫的嚮導,然後是解雨臣……胖子搖搖頭,同樣移動了腳步,黑眼鏡交待了苦著臉的嚮導幾句,也隨之跟上。
「這活要見人,死要見……」胖子搖頭晃腦的,最後一個字卻說不出口。
因著比這林子更森寒的,悶油瓶的臉色。
叢林裡林木蔽天,日光幾乎無法穿透,底層全是濕滑的苔癬和爬藤植物。眾人一路上沉默著,僅機械式地邁開腳步,沒有方向感,也沒有時間感......不知走了多久,悶油瓶突然停下了腳步,其他人也跟著停下。
解雨臣皺起了眉,左右轉動頭部,嗅了嗅。「有血的氣味……」鐵鏽的氣味不像新血,但是量不少。
不會是……
解雨臣臉色一沉,開始四下搜索。
就在眾人散開搜尋之際,他們頭頂上的枝葉突然一陣騷動—一道黑影,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天而降,撲向悶油瓶。
四人的反射何其快,一瞬間槍全上了膛,尤其是悶油瓶,槍口已經瞄準。
解雨臣就在此時大叫:「小哥!別開槍!」
悶油瓶只一頓,那黑影便輕巧地避開槍口,落在悶油瓶背後—
熟悉的氣味襲來,悶油瓶想也不想,反手撈抱住對方。細瘦的手臂順勢環上了他的頸子,微喘的,細弱的嗓音響起:
「你終於來了。」
只一句,再沒下文,氣力耗盡又鬆了一口氣的吳邪在悶油瓶懷中昏了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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