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二白的視線從姪兒調轉到眼前的男人身上,因此沒見著吳邪緊張得僵硬的表情。
 

    這人......短短幾個月間成為城內社交圈的寵兒,名號如雷貫耳,他自然是聽過的。只不明白:特別與他攀談,意欲為何?
 

    吳二白心思極其縝密,性格一板一眼,絕不是輕易與人打成一片,稱兄道弟的人,可面對未知的對手,先禮後兵的策略他還是有的。
 

    他露出一個淡然而疏離的笑,拱拱手,道:「張老闆,客氣了,應當是我久仰您的大名。長輩不敢當,歲數只是虛長,論名氣、能力,吳某可不及你。」
 

    這一席話,可說是毫不留情地回了個軟釘子給對方。吳邪看看這個,又看看那個,心中焦急,卻也不好發話。
 

    張起靈倒是不以為忤,神色自若地續道:「吳二爺果然沒有一般長者的架子。明人眼前不說暗話,在下最近得了渚東那塊土地,聽說吳二爺對那地方的投資也有興趣,想要轉贈予您。」
 

    此話一出,吳二白神色雖未有太大的變化,卻是高高挑起了眉,就連吳邪也是滿臉吃驚。
 

    渚東之地,他是聽聞過的:據說有位高官政要出身於此地,正打算大力開發,當地快速發展不說,房價也是水漲船高。只要有些身家的,莫不磨刀霍霍想搭上這一波掏金浪潮。
 

    如今張起靈卻說要贈予他們渚東的土地?!這……他是吃錯藥了不成!?
 

    吳邪狐疑地睨著他,吳二白則是悠悠地開口:「無功不受祿。張老闆此等大禮,吳某無福消受。」
 

    比起利字當頭便雙眼放光的大多數人而言,吳二白腳踏實地許多。他有野心,可並不好高騖遠;他並不妄自菲薄,可也不會自我感覺良好。憑吳家此時此刻的經濟實力,渚東這塊大餅約莫只是看得到、吃不到,可......眼前這名神秘的年輕企業家卻說要送上炙手可熱的土地?動機恐怕不單純......
 

    張起靈撇了撇唇,露出了一個像是笑意一樣的弧度。
 

    「果然瞞不過吳二爺。事實上,在下之前曾與吳邪有一面之緣,相談甚歡,想藉贈地,和吳家有更進一步的合作。」
 

    吳二白的眼刀掃向了自家姪兒,吳邪眨了眨眼,捏緊了汗溼的掌心,力持鎮定。
 

    「小邪,怎麼你何時與張老闆有此交情,二叔竟不知?」吳二白看似不經意地問,吳邪可不敢大意,中規中矩地回道:
 

    「張老闆對古物鑑定的造詣極高,我向他請教過一兩次,彼此相見恨晚。傳言渚東地底有座大斗,我們曾聊過此傳說而已。」
 

    吳二白正半信半疑,張起靈極順溜地接了下去:「便是那日談天後,我對渚東起了興趣。既然有此機緣,更當好好把握。相信我們雙方合作,彼此魚幫水、水幫魚,如虎添翼。」
 

    吳二白沉吟著:渚東大斗的傳說假假真真,但那兒現在是重點開發區是不爭的事實。有張起靈的財力,吳家的人脈,前景一片看好,可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禮!雖說他總覺有些違和之處,但沒必要跟銀子太過不去,不是嗎?
 

    一經思量,他勾起了微笑,原本透著犀利的眉眼一轉而為慈眉善目,連吳邪對此判若兩人的變臉術也看得嘖嘖稱奇。
 

    「張世姪......老夫能如此叫你吧?你與小邪看來年歲相仿,卻已經如此有大將之風,小邪能夠跟著你學習,對他未來必定大有益處!!那麼,這合作案,咱們口頭便這麼訂了,改日,吳某再請小邪送上合約書。」

 

 

 

    「你搞什麼呢?!」
 

    吳邪見自家二叔難得心情大好地與人划酒拳,趕忙覷著了空檔拖著張起靈來到庭園僻靜的一角,沒好氣地問。
 

    二叔感覺上對張起靈是和顏悅色了沒有錯,但那可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土地啊,說送就送也未免......
 

    「要開玩笑也該斟酌一下,趕快趁著我二叔還沒真正擬出合約書,和我一起去跟他坦承這一切只是我們倆鬧著他玩兒的吧,啊?」
 

    他都想好了:就說是他們哥兒倆好作弄他老人家的一場鬧劇,二叔當然一定會氣得跳腳,可有他陪著求情,應當也是雷聲大雨點小。
 

    張起靈睨著他,平然地道:「誰說我在開玩笑?」
 

    吳邪想也不想地便回:「不是在開玩笑,難不成還認真啊!你知道那一塊地多值錢嗎?你.......」他望著張起靈波瀾不興的臉孔,吞了吞口水,起了不好的預感。
 

    「你該不會......真要送我二叔地吧......?」
 

    的確張起靈這人,向來是有多少份量說多少話,開玩笑什麼的,與他是沾不著邊的。所以......他們吳家真要平白無故地得了一塊地?!!天哪地啊!
 

    修長的指眷戀地撫上因呆愕而顯得嬌憨的臉龐,寵溺地掐了掐。「方才不是說了?送他地的前提是他的姪兒必須跟我合作。」
 

    高手過招,細節全藏在看似不經意的對話中,他相信吳二白已經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,就吳邪這小天兵還搞不清狀況而已。
 

    吳邪眨了眨眼,始終還是不了解這場交易有何對價關係可言?
 

    「你......該不會以為.....投之以利,我二叔便會接受你吧?」他斜眼睨著張起靈。
 

    雖說二叔向來沒有三叔疼他,可也是家族中相當維護他的長輩之一,怎可能這樣就被收買!不可能不可能!
 

    張起靈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,似沒有為自己抗辯的打算,只淡淡地道:「靜觀其變。」
 

    吳二白再怎麼疼寵吳邪,同樣也是要維持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,在堂口間的聲望。與自己合作,將會是他另一條嶄新的出路—如果吳二白夠聰明,便會發現這點。
 

    吳邪撇了撇唇,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—當然二叔那兒對張起靈刮目相看是個轉機沒錯,但總覺得自己被當作了商場上的一顆棋子,有些不是滋味。
 

    唉……算了,自己思前想後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,現在張起靈出了個奇招,自己這麼小家子氣,好像也有欠風度。就如對方所說,靜觀其變吧。
 

    一思及此,他心情也平靜了些,輕吁了一口氣,道:「就這麼辦吧,橫豎死馬當活馬醫……回去吧。」
 

    他才邁開腳步,準備要回宴會場,手臂就被扯住—他半轉過頭,面露疑惑。
 

    張起靈背靠著庭園中的一棵大樹站著,身形未動,只探手拉住了吳邪,問:「你拽我出來,就為了問這些?」
 

    吳邪眨了眨眼,反問:「不然呢?」他總得搞清楚啊,否則憋著不問多難受。
 

    張起靈垂下眼,面無表情,唇掀了掀,道:「我以為你忍不住了。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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