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沐龍一開門,便發現客廳燈亮著。他的心『喀登』一聲,一下跳到了喉口。
他錯估時間,太早回來了嗎?
門扇完全敞開之後,他才見著:顧安遠蜷著身子,窩在沙發上熟睡。面前的桌上,放著一鍋已涼的雞湯。
夏沐龍的瞳孔縮了一下。
是在……等他嗎……?
他輕手輕腳地關了大門,踱至沙發旁,蹲下身,靜靜望著顧安遠的睡容,幾乎要望得癡了……
過了這許多年,顧安遠的臉孔早已褪去稚氣,但那眉宇間流轉的靈氣,還有那種顧盼自得的氣質,依舊讓他顯得如此與眾不同,依舊牢牢地吸引住他的目光……
啊……他要怎麼能少愛他一點……?如果可以做得到的話,他就不用輾轉反側,自己在這兒犯愁了……沒救了……真的……
粉嫩的唇瓣在熟睡中微微分開,色澤飽滿溼潤,像是清晨的花瓣那樣……夏沐龍受不住誘惑,傾身貼上,再微微退開……確定顧安遠未被驚醒,才又再度覆上,這次吮得重了些,那種柔軟中帶著彈性的反饋幾乎令他瘋狂……
別醒來別醒來,別發現他對他黑暗的、噁心的慾望……他在心中祈禱……舌尖一路舔下顧安遠的頸子……睡衣的釦子被解開了一顆、兩顆……
顧安遠的睫毛顫動了下,眼簾緩緩掀起。
好舒服……身子好像浮在半空中,輕飄飄的,全身被輕柔的羽毛包圍、撫弄……有點癢……但是是溫暖的,令人心安的……
他茫然地眨了眨眼,發現自己已身在自己的房間,身下是柔軟的床褥,一雙有力的手臂正緩緩遠離……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那臂膀。
「小夏?」他喚。
房間裡點著夜燈,背光下,夏沐龍的面容顯得模糊不清,但那雙眼睛裡頭跳躍著兩點火光,燃著某種他不明白的東西。
「是我。」不知是否看不清面孔的關係,夏沐龍的嗓音透著一絲濃濁,別有一種慵懶的性感。顧安遠的心跳亂了兩拍。
「下次別等那麼晚了。雞湯我喝完了,真好喝。快睡吧。」對方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,顧安遠的喉頭卻像被扼住一般,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
有什麼……飄過他的鼻尖……雖然很淡,但因為很突兀,所以不會錯認的—是香水味……甜膩的,嗆鼻的……女人的香水味……混雜著沐浴後的肥皂香氣……
顧安遠的喉頭上下滑動了下,然後,眼一眨,一串眼淚就這麽滾落。
「顧安遠!?」夏沐龍駭著了。相識這麽多年,他從未見過顧安遠掉過一滴眼淚—他雖生得柔柔弱弱的樣子,其實性子比誰都剛強,怎麼會……!?
「怎麼了?哪裡不舒服?嗯?我們去看醫生吧?」他慌亂,甚至是笨拙地拭著那滾落的水珠。顧安遠卻是苦笑了下,避開了他的碰觸。
好痛……痛到要喘不上氣來……原來,認知到小夏跟女人在一起,心竟然會這麽痛!!他竟然還以為:自己可以將這好朋友的形象經營得很完美,真是太可笑了……
「我沒事……」顧安遠胡亂地抹去眼淚,抖著唇,嗓音卻堪稱平穩:「只是方才作夢夢到了羅炎,心裡難過。」
夏沐龍的動作整個僵住。『羅炎』兩個字,就如同一把利刃,狠狠斬斷他們兩人之間牽繫起來的,似有若無的絲線;也像是一條,永遠看不見對岸的鴻溝。
「是嗎……」夏沐龍喃喃道。站直了身子,垂在身側的拳,緊緊捏著。「那……快睡吧,晚安。」他平板地說完,轉身就走,連步伐都僵硬得不行。
「小夏。」
就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到門把的那一剎那,身後傳來叫喚聲。他轉過頭,顧安遠半靠在床頭,臉孔籠罩在夜燈的陰影下,看不清表情,只聽得他的嗓音傳來,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:
「你如果要帶女人回來的話,隨時可以,不用顧忌我。」
青幫的冬天提早到來了。
大夥兒心想。
那個冷啊……真是凍得人頭皮發麻,腳底哆嗦。身子冷,心更冷。原因無他,就他們老大的那個氣場啊……本來就很不得了,最近更像是無間修羅地獄一樣,光是一眼就能掃得幾個大男人腿軟跪下,真不是蓋的。
好處大概就是任務執行度提高了百分之兩百—沒人想在這時砸鍋,在老大面前罰站一個小時,什麼責罵的話都不用就足夠讓人心臟病發了。
吳常的耳朵都快被碎念到長繭了:
「白無常大人,老大是發生了什麼事啊?為什麼這副模樣?」
「喂,白無常,你去問問吧……嗯?問問到底發生啥事?昨天一個小弟都嚇尿了啊……」
「別說新人了,連我們這些老的都快受不住。他從小就這副死樣子,到底有什麼不滿的就說出來呀!悶成這樣成什麼德性了!?」
吳常掏了掏耳朵,不耐地說:「為什麼推我去送死啊!你們這些人!?」夏沐龍可是深知他弱點的人,這些人嫌命長不會自己去問嗎!?
幫眾眨巴著眼,道:「你不是青幫大總管嗎?鷹總管之後就屬你最能幹了呀!」
唔……能幹是嗎?吳常哼哼兩聲,有些飄飄然。「嘛……這麽說也……不對!啥時候我變什麼大總管了!?老子有說要當什麼大總管嗎!?你們這些該死的人類!」
他歇斯底里地咆哮。幫眾早習慣他的瘋言瘋語,摀著耳朵一哄而散了。留下吳常氣急敗壞地直喘氣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