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,小花西裝筆挺地下樓時,我已經在客廳裡看早報了。一見到他,我擱下報紙站了起來。
 

    「早。」我跟他打了聲招呼,他挑起一道眉。
 

    「你這麼早起來做啥?」傭人替他端來一杯咖啡,他用眼神詢問我,我向他搖搖頭。
 

    他接過咖啡,啜了一口,說:「怎麼?改變主意了?那我去換衣服,準備去遊樂園。」
 

    我哭笑不得地睨了他一眼,說:「沒要去遊樂園,只是想說跟你一道去公司。」
 

    我一個人待著既沒事做,又容易胡思亂想,倒不如跟他一塊兒出門工作,即使沒我的事,倒茶跑腿打雜,消磨時間也好。
 

    小花應當也猜出了我心中所想,他點點頭,一個彈指。
 

    「那正好!你可以順便來看看帳目,聽說小三爺之前查起帳本可犀利的!」他嘻嘻笑著,又把體重搭上我的肩。
 

    我有些莞爾。
 

    才退隱沒多久,那些在道上的日子,現在聽起來倒覺得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。
 

    我跟他說說鬧鬧地往門口走,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疾行而來,朝小花頷了個首。
 

    「少爺。」他的聲音恭敬中帶著一絲緊繃,神色看起來也很嚴肅。我感覺他若有似無地看了我一眼,然後在小花耳邊說了一些話。
 

    小花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倒是自始至終沒撤下來過。 
 

    黑衣人說完話,垂著手立在一邊,似乎在等待小花指示。小花只是擺了擺手,要他退下。
 

    「怎麼?」我問:「你有麻煩?」
 

    畢竟在江湖打滾過不算短的年月,有時候對一些肢體語言,眼神交流什麼的還是敏感些。
 

    小花看了我一眼,那一眼十足意味深長。
 

    「是有一點,」他說:「不過不是我的,是你的。」
 

    他伸向我的手指差點戳進我眼球,我連忙微微退開身。
 

    「我?」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。「我會有什麼麻煩?」
 

    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,也不是我的地盤,會有誰找我麻煩。
 

    小花哼笑出聲,保鑣替我們拉開車門,我們一前一後地上了車。
 

    小花整了整西裝,說:「有人動員了香港的黑白兩道要找你。」
 

    他看向車窗外,貌似不經意續道:「我就說某人會抓狂......」
 

    我瞪圓了眼,小花的意思是暗示……
 

    我搖搖頭。「不可能,小哥在這裡也是人生地不熟……」
 

    「但是張家呢?」小花打斷我,悠閒地交疊起長腿,晃了晃手指。「張家可是這裡的地頭蛇。」
 

    我愣住。
 

    張家?但是當初是張海客要我離開,現在怎可能又回過頭來找我?豈不是前後矛盾?
 

    『叮鈴』一聲,小花的手機響起,他低頭看了一眼,然後便傾身,對司機令道:「別到公司了,四處晃晃,往偏僻的地方開。」
 

    司機點頭領命。我聽他這麼說,心裡一突,問道:「這是怎麼了?」
 

    還是我剛剛應該待在家裡別出門?
 

    小花嘻嘻笑著,將他的手機屏幕轉向我,說:
 

    「他們發現了你在我這。」
 

     手機屏幕上,是一張照片。
 

    照片上,數十輛黑頭車正包圍著解家的別墅—也就是我們五分多鐘前才離開的地方。

 

 

    小花的司機看起來對當地的大街小巷嫻熟於心,我看著車窗外從車水馬龍的景致,慢慢變為人煙稀少的住宅區,再轉為狹窄陰暗的小巷弄—
 

    他正完美地執行小花的指示:我們的確越開越偏僻了。
 

    「少爺。」一直沈默不語的司機突然開口,從照後鏡看著小花。「有人跟上我們了。」
 

    我跟小花同時轉頭—
 

    果然不知何時,我們的車後不遠不近地跟著數輛黑頭車,而且每經過一個路口,就有新的車輛加入......浩浩蕩蕩的像是車隊一樣,很是壯觀。
 

    「哎,我必須說這些人找人的功力不差耶!」小花摩拳擦掌,看上去竟有些興奮。
 

    我瞟他一眼。「這個島也沒多大不是?」
 

    如果真有人脈的話,在這島上找一個人的確沒多難。問題是:究竟找我幹嘛?
 

    司機又問:「少爺,要甩開他們嗎?」他一面說,一面感覺已在加速。
 

    我也看向小花,想聽聽他打算怎麼解決。小花歪著頭想了想,然後笑得露出了尖利的虎牙,說:「找條死巷開進去,我來會會他們。」
 

    司機毫無異議地點了點頭,我則是皺起眉。
 

    「喂……」我對小花的身手與判斷力皆是百分之百的相信,但我還是想出言提醒:「你確定嗎?開進死巷我們就像是甕中的鱉耶!」
 

    一副等人來活捉的樣子。
 

    小花朝我搖搖手指。
 

    「錯!」他斬釘截鐵地糾正我,又露出那種無所謂的笑。
 

    「我會讓他們知道我們是甕中的大白鯊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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