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明的玻璃溫室裡乾燥舒適,種植著從世界各地收集而來的香草,置身其中,一呼一吸之間,盡是沁人心脾的香氛,令人心情舒緩,精神一振。
 

    溫室外頭的歐式花園百花齊放,綠意盎然。今天天氣很好,碧藍天空下,巨型的雪白大理石噴水池折射著日光,水幕間掛著一條隱隱約約的虹。
 

    這樣的晴空,這樣的美景,獨自佇立在花園中的背影,卻是細瘦蕭索,與四周欣欣向榮的景象,明顯的格格不入。
 

    解雨臣一面在溫室裡處理著成堆的公文,一面不時抬眼,注意著花園中人兒的動靜。一心二用之下,即使溫室內的空調舒適宜人,解雨臣光潔的額上依舊沁著一層薄汗。
 

    溫室入口的玻璃門被輕敲了兩下,一名白髮白鬚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,朝解雨臣恭敬地喚了聲:
 

    「少爺。」
 

    解雨臣蓋上電腦螢幕,文件也不看了,急急地問道:「他怎麼樣?」
 

    今天是吳邪固定看診的日子,想當然爾,他自是要求施醫師看完診之後必須鉅細靡遺地向自己報告。
 

    「回少爺,照胎兒的週數推算起來,我預計三天後幫小三爺開刀。方才,小三爺也同意了。」
 

    「這樣......」解雨臣沉吟著。又問:「吳邪的身體......撐得住手術嗎?」
 

    醫療他是外行,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,腹中的胎兒讓吳邪幾乎吃什麼吐什麼。女人懷孕是越到後期越豐腴,吳邪卻是越來越蒼白、越來越細瘦,幾乎到了風一吹就要飛走的狀態。
 

    解雨臣已經完全無法可想。
 

    雖然小哥的作為是狠絕了一點,但解雨臣倒是能夠理解對方之所以用這種把吳邪逼到絕路的方法,目的就是為了要讓他改變心意。誰知道......出乎解雨臣意料的,即使小哥連這計險招都用上,吳邪仍然不動如山。
 

    如果連失去小哥都沒能讓吳邪改變主意,那他還真想不出其他方法能讓吳邪回心轉意了。
 

    難道......他這個總是莫名其妙不斷被捲入他們兩人糾葛的和事佬,這回,真的就只能兩手一攤,看著事情走向無法挽回的地步嗎?
 

    施醫師看著解雨臣陰晴不定的臉色,嘆了一口氣,道:「胎兒越長越大,壓迫到小三爺的腸胃,真是苦了他。不過雖然有些營養不良,就抽血數值看起來,要進行手術應當是沒問題,況且......也不適合再拖了......」
 

    解雨臣點點頭,表示理解。
 

    的確這荒唐事越早落幕越好,他不想再成天提心吊膽,擔心著自己的發小何時會倒下。
 

    施醫師再度開口,這次卻顯得有些遲疑:「少爺,有一件事......我想還是告知您一聲......方才看診的時候,小三爺簽了一份切結書,要我們團隊,在他和胎兒如果同時有生命危險的時候,先救小孩。」
 

    「什麼?!」解雨臣大驚,從椅子上一鼓作氣地跳了起來,也顧不得文件散落一地。他動作很快,一個箭步便來到施醫師面前,揪起了他的領子。
 

    「這是什麼ㄍ......施醫師,你該不會答應他吧!......不!你絕不能答應他!這太荒謬了!這太......」
 

    吳邪......你究竟有多想要這個小孩......?!!還是說,因為小哥離開了你,讓你連活下來都不想努力了......這到底是......?!!
 

    即使被揪住了衣領,施醫師也沒有動怒,他只是用一種理解的表情,拍了拍解雨臣的手背,說:「少爺,您先別擔心,雖說有這個切結書,但我們團隊的目標,還是希望大人小孩都能平安。只是......想告知您一聲,其實小三爺的求生意志,並不高。」
 

    解雨臣激動的情緒冷卻了下來。他茫然地鬆開手,退後了幾步,跌坐回椅子上,抱著頭思考:
 

    究竟是為什麼......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......到底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差錯,而他們沒有及時地挽救,所以才會一路的錯下去......?他實在......想不出來呀......
 

    解雨臣萬念俱灰,緩緩放下手臂,幽幽地說:「施醫師,之前我若想問你吳邪的病情,你總是用隱私打發我......為何這次,你倒如此直接了當地告訴我吳邪的決定?」
 

    施醫師定定地回視他,說:「因為小三爺說,您是他的生死之交,在您面前,不需要隱瞞他的任何事。」
 

    天啊…...解雨臣摀著眼,已經不知該做何反應。
 

    生死之交.......你讓我這個生死之交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自我毀滅,卻什麼也不能作......你知道你對你自己,和對我都很殘忍嗎?吳邪?
 

    解雨臣深吸又深吐了好半晌,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復眼眶中翻湧的熱意。他放下手掌,目光仍然下意識地尋找在花園中的細瘦身影,卻赫然發現空無一人—
 

    不!不是!是因為那人倒地了!
 

    解雨臣和施醫師俱是臉色一變,一前一後地衝出了溫室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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