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一起對坐著吃晚餐,吃完後一邊談天,一邊洗碗,然後互道晚安,結束這一天……這曾經是他腦海中家庭生活的場景,沒想到婚後這麼多年來,從來沒有實踐過,反倒是羅炎死後,他才體驗到—跟一個不是丈夫,而是好朋友的男人。
 

    真是諷刺啊……
 

    顧安遠躺在床上,身上蓋著柔軟的被褥,腦子裡轉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念頭。只一牆之隔,小夏就睡在隔壁的房裡,讓他感覺很安心……
 

    眼簾緩緩闔上……看來今晚,也許可以睡個久違的好覺。
    

 

 

    相較於顧安遠睡得香甜,一牆之隔的夏沐龍倒顯得煩躁不安。
 

    煙不知抽了幾根,冷水澡也不知沖了幾回,卻一直像個青春期的毛頭少年一樣,躁亂不已。
 

    只要想到顧安遠就在這面牆的後面,只要想到他現在就在自己的羽翼下,依賴著他,信任著他……身邊再無其他人……他對於他的渴望與獨占欲便益形膨脹洶湧。
 

    想碰觸、擁抱、親吻……想做令他舒服的事……但是不行……再怎麼說,安遠也才剛喪夫,這時候唐突他,一點兒也不恰當……不,簡直糟透了,得忍耐……忍耐……
 

    夏沐龍深吸了一口氣,回想起第一次對顧安遠起了反應的場景—

 

 

 

    直升大學部之後,夏沐龍和顧羅兩人,依舊處於一種奇特的三人行狀態。
 

    當然夏沐龍明白:羅炎不是自願要接近他,只是因為顧安遠老愛在他身旁出沒,他不得不跟著來而已。
 

    於是他們三人在一起時,多是羅炎巴著顧安遠說話,顧安遠偶爾回應,而他則是一逕沉默。
 

    他也私下問過顧安遠究竟為什麼要一直來找他,後者只是眨巴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眸,無辜地說:『不曉得,就覺得想要跟小夏變親近。』
 

    然後他便完敗了。只能繼續過著這種三人行的生活。
 

    幸好,上了大學之後,大家選課不同,見面的時間也少了點,他終於不用時常面對羅炎那張傲慢的臭臉。
 

    一日,系上辦運動會,羅炎的運動神經算不錯,在那場運動會當中出盡了鋒頭,接受眾人英雄式的歡呼,他便順勢吆喝著要請全系到夜店狂歡。
 

    一如以往,夏沐龍將背包甩上肩頭,默默地離開喧嘩的體育館。反正也沒人期望他合群,他也不想和這些人攪和。
 

    走出體育館之後,他並沒有朝校門走,而是在階梯找了一處,坐下來,靜靜等待著。
 

    不久,身後果然傳來拖著腳步行走的聲音。輕輕緩緩,卻聽得出是忍痛的嗓音響起:『咦?小夏,你怎麼在這?』
 

    夏沐龍轉過頭,就見顧安遠站在上頭的階梯,身子的重心明顯歪斜,臉色也有點不自然的蒼白。
 

    夏沐龍站起身,沒回答他的問題,反問:『你沒告訴羅炎你扭傷腳?』那時在場邊見這傢伙跑步就覺有異,沒想到這人竟還撐完整場運動會,真是有夠蠢!
 

    顧安遠聳聳肩,道:『幹嘛跟他說。』大夥兒都興高采烈要去慶功,他沒必要掃興。
 

    夏沐龍微微擰起了眉。
 

    所以說,不是他要看羅炎不順眼,自己上心的人受了傷,不但沒察覺,還一心只想著玩樂,簡直一點責任心也沒有!
 

    自己呢,也是犯賤……顧安遠要痛死關他什麼事,他又不是他的誰!只是見他強顏歡笑忍痛的樣子,莫名的……不爽……
 

    『喂,你別再動了。』他見顧安遠竟然打算跳下階梯,連忙出言制止。他往上走到顧安遠所在的那階下方,背向他,微微彎下腰,道:『上來吧,我背你。』
    

 

    『小夏……你真的是……很溫柔的人哪……』微風吹過,連同背上那人輕緩的嗓音一齊,拂過他耳畔。明明該帶來涼爽,夏沐龍卻不知為何,覺得滿身燥熱。
 

    他沒好氣地說:『你煩不煩,還有,別在我耳邊說話!』讓他全身都不對勁了起來。
 

    背後那人一如往常,沒被他的怒氣嚇著,只聽得斷續的輕笑聲。
 

    上大學後,宋玄幫夏沐龍在校園旁租了個小套房,讓他可以盡情享受大學生活,不用顧忌回家時間什麼的。可謂既開明又用心良苦。不過夏沐龍根本沒什麼社交活動,每天準時上課準時回家,住離學校近不近,於他根本沒什麼差別。
 

    不過現在倒方便,沒幾步路,就可以把顧安遠背回他住的地方—畢竟,顧安遠再怎麼輕,總是個男人,要再背得更遠可能他也會垮。
    

 

 

    小套房沒什麽隔間擺設,但是整潔乾淨,一張單人床,一張書桌,一間浴室,一眼就能看個透徹。
 

    夏沐龍將顧安遠放在自己床上,然後便去翻找醫藥箱。顧安遠四下張望著,似乎見著了什麽新奇的東西似的,讚嘆道:『小夏,你的房間好乾淨啊!』
 

    夏沐龍沒搭理他。抱著醫藥箱蹲下身,就去脫顧安遠的鞋。後者短促地倒抽一口氣。
 

    鞋子一脫,夏沐龍也是一愣—原本白皙的足踝腫了一大包,見之令人怵目驚心。
 

    夏沐龍橫眉豎目地抬起眼,衝著一臉無辜的顧安遠便是一陣狂吼:『你傻了嗎?都腫成這樣了還繼續跑!你的腳是想廢掉不成!』就連剛剛,他也沒有跟任何人求助,自己走出了體育館。這傢伙,究竟是太逞能,還是沒神經啊!
 

    顧安遠眨了眨眼,似知自己理虧,嗓音有些沒底氣,軟軟地說:『可是……那時沒覺得疼啊……』
 

    夏沐龍氣到不想跟他說話了。「笨蛋!」他以這兩字作結,隨即便忙著纏綁繃帶,又找來冰塊冰敷……動作十足專業俐落。
 

    顧安遠後來都不吭氣了,只靜靜坐著,任夏沐龍處理他的腳踝—連在纏繃帶的時候,也沒再喊疼。忙活了一會兒,夏沐龍終於感到有點奇怪,抬眼一看,差點三魂嚇去了七魄—只見顧安遠疼得滿臉都是冷汗,卻是死死咬著下唇,沒喊出聲。用力得連那唇瓣都滲出了血珠。
 

    『喂喂……鬆口……你幹嘛!?別咬著!』他氣急敗壞地捏住顧安遠的下顎,後者這才慢慢鬆開了齒,對他虛弱地笑了笑,說:『不想在小夏面前丟臉啊……』
 

    夏沐龍有時真的很想剖開這人的腦袋,看看裡頭的構造。他斥道:『你都讓我背回來了,該丟的臉早丟盡了,逞什麽能!哎……都咬到出血啦!』
 

    血珠從那蒼白的唇瓣上滲出,莫名的刺眼……夏沐龍想也不想地,用指腹替對方抹去—
 

    『唔……』顧安遠因為唇瓣上的刺痛微微瞇起眼,下意識地伸舌想舔去唇上的鹹腥氣味……軟嫩的舌與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間擦過,夏沐龍就像被燙到一樣,迅速地收回手。
 

    那什麽……?顧安遠的舌頭……?好軟……嘴唇也是……好柔軟……像是花瓣一樣的觸感……
 

    『小夏……?』似察覺他古怪的神色,顧安遠舔著流血的唇瓣,疑惑地喚。
 

    那舌擱在帶血的唇上,純稚的粉嫩之餘透出一絲妖豔……夏沐龍耳畔轟鳴,心跳如擂鼓。他驚恐地發現:自己勃起了!
 

    他竟然會想要……用自己的舌舔去那血珠……順道勾弄那軟嫩的舌……方才那柔軟的觸感還殘存在指尖,感覺只要大力吸吮,流出來的津液也會是甜甜的,沁著成熟果液的香氣……!!
 

    夏沐龍猛地彈開了身子,彷彿顧安遠突然變成什麼洪水猛獸一般,逃離他遠遠的。倉皇地喊道:『幫、幫你固定好了,今晚記得持續冰敷,我去叫計程車。』
 

    語畢,他就像被什麼追趕似的,一閃身就出了房門,徒留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顧安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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