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是能言善道的性子,但他這麼承諾了,便表示楚君惜接下來的事全由他包了。
 

    楚君惜眨眨眼。
 

    唔……這塊大木頭,今晚是真轉性了啊……看來小別勝新婚還是挺有道理的……從沒想過竟然可以從嚴駒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呀……!!這可怎麼辦……現在開心地笑出來會不會太蠢了些……
 

    楚君惜將整張臉埋進了嚴駒胸膛,悶悶地回了聲:「嗯……」實則心裡打翻了一桶蜜,甜滋滋地竊笑不止呢。


 

 

    結果不管是楚君惜或是嚴駒擔心的事,都沒有發生。
 

    君王醒來後,自然先跟曲流觴兩人繾綣訴情衷了一番,然後,曲流觴便對他說了他昏迷不醒的期間發生的事。其中當然不乏大大稱讚了楚君惜,稱他是難得一見的奇才,對於庶民文化十分了解,又有悲天憫人的胸襟……如何如何,將他誇上了天。
 

    自己枕邊人說的話,君王自是毫無懷疑,立馬賞功罰過,將楚君惜升為右丞相,為滿朝文官之首。
 

    這下可真是戲劇化發展,一個來自鄉野,滿口神鬼胡話的渾小子,現竟然身分三級跳,成了一品文官,不只朝野傻眼,楚君惜也傻了。
 

    不過他傻眼的部份可能與別人不太一樣—
 

    升為右丞相,就表示他的官位甚至比嚴駒還要高上兩階。雖說文歸文,武歸武,但這身份的差異還是在的。
 

    他一瞄到嚴駒的臉色就知道對方與他想到同一坎事上了。
 

    於是他立馬跪下,朗聲說:「君上,請恕草民無法接受!」
 

    此話一出,滿朝文武更是嘩然,不過君王大傷初癒,心情愉悅,並不十分介懷。擺了擺手讓眾人安靜後,問道:「為何?」
 

    楚君惜說:「啟稟君上,草民粗莽無文,從無經歷任何正式科舉考試,擔此職位,大大不妥。」
 

    君王漫聲道:「這些都無妨,朕信任王后的眼光,更相信此等赤膽忠誠之人,才是國之棟樑,楚相就別推辭了。今日便到此,眾臣散了吧。」
 

    「君上……!」楚君惜不死心還想再喚,君王卻已被左右簇擁著,離開了朝堂。
 

    想也知道此事是沒有轉圜餘地了!君上好不容易盼著曲流觴還魂,兩人現在又結為連理,自是將曲流觴捧在手心裡。自己那時真是多事,無端幫了曲流觴,結果給自己惹來一身腥。惹來一身腥是沒什麼,重點是嚴駒這木頭鐵定會……
 

    楚君惜抬眼一瞥—
 

    果然,哪裡還有嚴駒的蹤影!
 

    他的肩膀垮了下來。
 

    太糟了……本來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跨越了好大一步,沒想到現在卻又……
 

    唉……
    


 

    如楚君惜所料,嚴駒開始躲著他。就算他遣人傳話約他見面,嚴駒也總以有任務在身推辭,要嘛就是出宮數日,避不見面。
 

    見他這樣,楚君惜也有些火大。心說:這又不是我願意當得右丞相,怎麼就要受這番罪?!好不容易這木頭看似軟化了些,也懂得甜言蜜語了,現下被曲流觴這麼一鬧,一切又回到原點了。當真氣死人!
 

    他就這麼咬著棉被,忿忿不平地自己一個人睡了好幾日。說也奇怪,向來只要沒有嚴駒在一旁就會來騷擾他的鬼怪,這幾日倒是十分安分,讓他幾乎是一夜無夢到天亮。
 

    楚君惜雖百思不得其解,但也樂得輕鬆。不料,這夜,他卻又作夢了。
 

    他一個人,走在黑暗的通道上。四周傳來隱隱約約的水聲,和窸窸窣窣的說話聲,感覺除了腳下的走道之外,四周都是無垠的,海洋一樣的水域......但,如果是這樣,說話聲又從何而來......?
 

    空氣裡浮動著水氣,陰陰冷冷,楚君惜往前走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,想要儘速離開這地方—不曉得為什麼,他的直覺告訴他:這地方十分不對勁,且危險!
 

    奇怪的是,無論他怎麼努力,往前移動的速度卻好像不增不減,放眼望去,不遠處顯示出口的亮光,一直在那兒,好像怎麼走也走不到......明明四周幽深寒冷,楚君惜卻走得滿身是汗,汗水都浸濕了衣裳。
 

    一直他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,彎著身,扶著膝蓋喘氣時,再一抬眼,赫然發現方才還在很遙遠處的出口亮光,竟然近在咫尺。
 

    楚君惜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 

    是誰這麼戲耍他......?自始至終不露面,看似也沒對他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,但是卻給他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心理壓力,彷彿在嘲諷著他的渺小與無能為力。
 

    楚君惜深吸了一口氣,朝著眼前那散發著柔和白光的,不知入口還出口,邁開了腳步。
 

    眼看著他除了走出這處,或說,走進那處,別無其他選擇,不是嗎?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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