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起靈眉頭連皺一下也不曾,只在心裡嘆了口氣。
 

    果然是因為這事!
 

    「只去一個月。沒要丟下你。」在他漫長的人生裡,幾乎沒有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什麼的情況,是以面對吳邪的情緒,他連回應都顯得空泛。想當然爾,吳邪的情緒完全沒被安撫,反而更形高漲。
 

    「那我也要去!」他瞪著悶油瓶,一字一句地說。
 

    這句話,這些日子以來,他已說了不下十次,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:
 

    「不行。」今晚也不例外。
 

    吳邪像是炸了毛的貓一般跳腳。
 

    「為什麼?!你也說了只是去當顧問,不會下斗,沒什麼危險,為什麼我不能去!」
 

    「總之不行。」悶油瓶也像跳了針的唱機一般,打死不鬆口。
 

    這次的目的地海拔高,空氣稀薄,吳邪的肺部不曉得受不受得住,他不能讓他冒這個險。但這人鑽牛角尖得很,這真正的理由要是說了,不曉得又要被怎樣解讀,於是他索性直接了當拒絕。
 

    果然吳邪的臉垮了下來,栗色的眼眸眨了眨,下一秒,立刻現出水光。
 

    「我就知道你只當我是個累贅......」吳邪吸了吸鼻子,竟似泫然欲泣。
 

    這麼快速的情緒轉換,悶油瓶別說應付,幾乎是手足無措了。莫怪乎胖子總說吳邪喝醉後像個小孩一樣難纏,現在看來的確是—忽怒忽悲,簡直是一線演員的等級。
 

    悶油瓶一口氣終於嘆了出來,探手將眼前鬧彆扭的傢伙擁入懷中,輕撫著他亂翹的髮。
 

    「就一個月,我很快回來,在那也會給你打電話,好嗎?」他放緩了語氣,向來偏冷的嗓音摻了些難得的溫柔。
 

    這已是他絞盡腦汁所能想出的最大安撫,吳邪再不買單他當真考慮要敲昏他,直接讓他昏個十天半個月的,剛好自己也回來了,皆大歡喜。
 

    吳邪眨了眨眼,一滴尚未乾涸的眼淚滑落,然後傻傻地微笑起來。
 

    好溫柔哪......印象中,好像極少聽他這麼溫柔地哄過自己......
 

    他偎在悶油瓶懷中,腦子被酒精和對方的氣息弄得暈乎乎的,幾乎忘了自己上一秒還是又氣又怒又委屈.......此刻,他周遭彷彿被粉紅色泡泡圍繞,在氣什麼、過不去什麼早想不起了。
 

    「好......吧......嗝......可是你要說話算話......打勾勾!」吳邪打了個酒嗝,稍稍退開了身子,朝悶油瓶伸出了拇指和小指。
 

    悶油瓶盯著那在他面前晃盪的手指,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何回應,直到吳邪不滿地再次強調:「打勾勾!」他才有些遲疑地伸出手。
 

    悶油瓶還沒想好該如何擺弄,吳邪已經先他一步,硬是掰出他的拇指和小指,然後小指頭纏上了他的。
 

    悶油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,總算恍然大悟對方一直說的那三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。
 

    勾完了手指,吳邪心情大好,趴回悶油瓶肩上不住傻笑。  
 

    悶油瓶垂眼望著肩上的栗色頭顱,神色隱隱現出無奈。
 

    忽怒忽悲,下一秒卻又開心了,一個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,顯現出這麼極端的情緒,也算是奇葩了。
 

    「可以回家了吧。」他扶著對方的腰,小心注意著不讓吳邪從自己肩上滑落下來。
 

    「好———」吳邪舉手,乖巧地應答。
 

    「那鑰匙還我。」悶油瓶淡淡地說。
 

    吳邪出門找解雨臣喝酒時是沒帶鑰匙的,他出門時帶上了,只是方才他抱著吳邪時,吳邪手往他腰後伸,將他放在後口袋的鑰匙給摸走了。
 

    就算他的神經不比常人敏銳,吳邪的技巧也實在拙劣,要不發現都難!
 

    吳邪先是一愣,然後開始咯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他枕在悶油瓶肩上,微微側過頭,手指著他比畫。
 

    「你......嗝......怎麼...知道的......?好——厲害啊———!!」吳邪誇張地讚嘆著,同時直起了身—他的平衡感早已喪失,過於快速變換姿勢的結果便是往後倒。
 

    悶油瓶伸手想去拉他,卻被他揮開。吳邪踉蹌地後退,直到背部抵上了門板。他歪著頭,望著悶油瓶微笑。
 

    栗色的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,蜜色的雙頰泛起紅暈,勾起的唇也因為酒精的關係,紅灩灩的。
 

    他笑嘻嘻地不知從哪掏出了一串鑰匙,勾在手指上,在悶油瓶眼前晃盪。
 

    「你想要......嗝......這個嗎?」吳邪笑瞇了眼,問道。
 

    悶油瓶有些哭笑不得。 
 

    這該說他想要還是不想要呢?沒鑰匙他們兩人都得露宿街頭不是?
 

    於是他點點頭。「是。」合情合理。
 

    但是吳邪不滿意了。他望了望手中的鑰匙,再看向悶油瓶,微微皺起眉,嚷著:「那鑰匙跟我你選哪個?!」
 

    悶油瓶不想再跟醉酒的小瘋子廢話,他長手一伸便要去奪那鑰匙—
 

    沒想到,頭一次吳邪的速度快過他。
 

    吳邪很快收回了手,然後在悶油瓶瞇起眼,威嚇意味十足的注視下,撇唇挑眉,長指一彈,解開牛仔褲的釦子,微微拉開了褲頭—
 

    在悶油瓶還想不透他究竟打什麼主意時,吳邪勾著鑰匙的手一鬆,那串鑰匙隨著重力加速度,落進了他拉開的褲頭縫隙中,消失了蹤影。
 

    「好了!」吳邪拍了拍空著的雙手。「現在鑰匙不見了。」他朝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眨眨眼。
 

    「你要怎麼辦?」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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