炭治郎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 

   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,也伸出了手臂揮舞一陣,發現黑暗依舊是黑暗,什麼也看不見。
 

    但是他嗅到了氣味。令他熟悉且眷戀的氣味……
 

    他本能地朝著氣味的方向走去,腳步踉蹌且凌亂……氣味時濃時淡,四周又是化不開的、濃濁的黑暗,他越走越是心慌,終於忍不住大喊:『義勇先生!』
 

    『啪』的一聲,就像有人從上頭點著了一盞燈,他見到了前方那穿著雙色羽織的背影,紮起的半長髮、腰間的佩刀……炭治郎大喜過望,提起氣來,急起直追。
 

    『義勇先生!等等我!等等我啊!!』他奮力地往前奔跑,從掠過頰畔的空氣流動,他可以知道他跑得並不慢。前方的義勇先生依舊是慢悠悠地往前走,但他與他的距離,不知為何,完全沒有縮短。而且,那身影直挺挺的,頭也不回,腳步也未停,像是毫不在意那樣……
 

    為什麼?為什麼不等他?沒聽見他的喊聲嗎?可是這距離,應該聽見了呀……還是說……因為那天,他表白了他的心意,令義勇先生討厭了,所以才……!!
 

    炭治郎氣喘吁吁的,空氣中義勇身上的氣味依舊可辨,但他完全嗅不出任何情緒……討厭、憤怒、嫌惡……都分辨不出來……只聞到一片淡漠……
 

    水氣不知何時,伴隨著汗水一同滑落臉頰。
 

    不要……他不想要這樣……曾經,在這麽多人都不看好他的時候,是義勇先生不顧眾人的眼光,替他做擔保……要是、要是連義勇先生都背過身去……他不要!絕對不要!
 

    『義勇先生!義勇先生!!』炭治郎大喊。頰上的水氣滲進了嘴裡,鹹鹹的,帶點苦澀。
 

    不該說的、不該說的……要是沒說就好了……笨蛋!笨蛋!
 

    炭治郎望著那像是近在咫尺,卻永遠搆不著的背影,伸長了手臂,用盡全力奮力一撲—


 

    義勇先生!
 

    炭治郎大叫著,彈坐起身,有什麼落在他腿上,他也顧不得。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,汗流浹背。眼前時而一片炫光,時而又是一片黑暗,遲遲對不清焦距。
 

    手上傳來物體的實感和溫度……他抓到了嗎?義勇先生……
 

    炭治郎連眨了好幾次眼,這才逐漸適應了暖黃柔和的光線,也才看清他手上抓著的……是一個人的手腕……
 

    炭治郎愣愣地、緩緩地將視線上移,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。眼眸的主人開口說話,嗓音就如同表情一般淡漠:「很疼嗎?流了很多汗。」
 

    富岡義勇任炭治郎抓著他手腕,用空著的那手,拾起自炭治郎額上落下的毛巾,替他擦臉。
 

    與他的嗓音不同,他的動作輕柔和緩,既仔細又珍重……炭治郎依舊愣愣地望著他,說不上此刻心中的感覺是什麼,只知道……好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—這個想法,無比的強烈。
 

    義勇替他擦完了臉,視線終於落在被炭治郎緊緊抓住的手腕上,炭治郎這才像是大夢初醒一樣,鬆開了手。
 

    「對不起……」他吶吶地說。臉孔泛起潮紅,幸好在暈黃的燈光下看起來不明顯。
 

    義勇沒說什麼,收回手,將毛巾浸入了一旁的水盆中,擰乾。
 

    「躺下吧,你額頭腫了個大包,別這樣突然坐起來。」他一面將毛巾覆上炭治郎的額,一面說。
 

    額上傳來冷涼的觸感,炭治郎這才回想起來:他原本在竹林裡和善逸他們修煉,結果卻一時走神,被倒下的竹幹砸個正著—而且在義勇先生面前……真是糗大了……
 

    炭治郎心虛地轉了轉眼,這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,不是平時和隊員們一起睡的大通舖。
 

    「這裡是……」
 

    「是我房間。」義勇淡淡地說,炭治郎的心『喀登』地顫了一下。
 

    啊……難怪……四下都是義勇先生的味道……他原本還以為是因為本人在旁邊的緣故,現在才察覺……連身上蓋的被褥也全是對方的氣味……
 

    義勇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,面露疑惑。
 

    「發燒了嗎?臉好紅。」義勇微微挪開了炭治郎額上的毛巾,改擱上自己的手掌,喃喃道。
 

    哇啊————別、別這樣啊!!炭治郎簡直要口吐白沫了。
 

    義勇先生的手掌上……也都是長期握刀換來的薄繭……也許是方才接觸過溼毛巾的緣故,義勇先生的手掌顯得溫度很高……被他碰觸到的地方,都像要燒起來一樣……炭治郎小口小口地喘著氣,下意識地壓著自己的心口—感覺要是不這樣做,心臟就要從口中跳出來了似的。
 

    「好像沒發燒。」義勇下了這個結論。又將冷涼的毛巾擱回炭治郎額上,折疊好。「你先在這兒休息吧。今天暫時別鍛鍊了。」他說。正準備收回手臂時,被炭治郎一把抓住。
 

    倉皇的碧紅色眼眸對上了透出疑惑的黑眸。炭治郎的嘴唇動了動:
 

    「那個……義勇先生……關於我昨晚說的話……請你……忘了吧。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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