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上紅花花的一片讓吳邪頓覺一陣眼冒金星。
  搞什麼?!方才明明沒撞傷鼻子啊,怎麼這麼就流鼻血了。吳邪摀著鼻,百思不得其解。 
  張起靈抱住他的手臂一震,顯然也發現了他的異狀。吳邪發現自己被緩緩放下地,張起靈一隻手固定著他的後腦勺,一隻手捏住了他的鼻翼。
  「慢慢呼吸。」他對吳邪說。
  這時候聽他這種沒有起伏的嗓音反而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,吳邪在心中苦笑。看來今天臉是丟大了,又是落淚又是鼻血的,是在演哪齣偶像劇啊,他自己都看不下去。
  約莫過了一分鐘左右,吳邪擤了擤鼻子,發現已沒有那種溫熱刺痛的感覺,鼻血應是止住了。他輕咳了幾聲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。
  「小兄弟,真是多謝了。」他的頭微微後仰,不著痕跡地拉開與對方的距離。
  不過話說回來,以這小哥的身手,什麼差事找不著,窩在他這小店,豈不浪費國家棟梁。
  他心裡嘀咕著,下意識地要搔頭,誰知手舉過肩又是一陣刺痛襲來,他反射性地倒抽一口氣。
  又是怎麼了......?他脆弱的神經實在已經禁不起這一而再再而三,突如其來的刺激。吳邪將手臂轉了九十度,看向肘關節處,赫然發現襯衫袖子在那處被劃開了一道口子,約莫五公分長,從上臂劃過肘關節,直直延伸至下臂,下方露出的肌膚都皮開肉綻了;仔細一看還附著些許木屑,應是那木梯上橫生的一些細小木頭椿子,在他往下掉手亂揮的時候割傷的。    
  他娘的.......這口子裂這麼大該不是要縫吧!怎麼算命的沒告訴他今天會有血光之災啊!
  吳邪垮著臉,還在感嘆著呢,就覺有人扣住了他的手腕往上抬。他一時反應不過來,怔愣地跟著自己被舉起的手臂抬起眼,正好對上對方低下的頭頂心,然後—有什麼暖暖熱熱的東西,在碰觸著他的傷口......
  「嘶—」吳邪再度狠抽了一口氣,說不上來是疼還是嚇的—
  張、張、張.......起靈這傢伙他竟然在.......舔他的傷口........?!!
  吳邪的手被對方按在自己頭頂上,這姿勢正好讓肘部那道傷口橫陳在前方,而一顆黑色的頭顱垂下,嘴唇的高度就正好偎在那傷口處.......
  吳邪的眼不自然地瞟向他處,但從傷口處傳來的觸感還是持續不斷,並不是不去看就可以少感覺一點......那種濕潤的、柔韌的、軟熱的感覺.......他指關節一陣抽搐,下意識地揪緊了自己的頭髮。
  不遠處的王玉看著這一幕,冷冷地瞇起了眼,他眼前的玻璃杯發出一陣輕微的『喀拉』聲後,由上而下裂了開來,瞬間成為碎片—但這聲響,似乎完全沒有驚動此刻陷在某種氛圍的兩人。
  「咳.......咳咳......你、你這是幹啥.......?」吳邪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但是沙啞虛軟得連他自己也嚇一跳。
  奇了怪了,明明被唐突的人是自己,怎麼他連問個話都這麼沒底氣,真是不中用!他心中暗罵。
  張起靈姿勢未變,只抬眼對上那雙驚嚇的栗色眼眸。他唇上還沾著他的血跡,這景象讓吳邪心跳頓時漏跳了好幾拍。
  「消毒。」精簡扼要,完全不廢話。吳邪卻是大傻眼。
  這是哪門子姥姥時代的消毒法?!這整他的吧!
  若是平時他早把心中所想飆出去了,可是對上那雙無波黑眸他連舌頭都找不著,更別說是髒話了。
  他只好吊著眼,任憑張起靈繼續在他傷口上為非作歹(?)。眼睛不看,皮膚的感覺卻好像更加靈敏了起來—他可以察覺到那軟熱的舌小心翼翼滑行的軌跡,甚至有時會有意無意地舔過他完好的肌膚,引起他更大的顫慄.......
  等......等等等.......吳邪驚恐地察覺鼻黏膜深處復發的蠢動,還有那隱約開始流淌的溫熱。
  不、不會吧!!!
  「夠了!」他一手摀著鼻子,一手飛快地掙脫對方的手,動作有些粗率,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。  「我上樓休息一下!」草草丟下一句,他三步併作兩步地往樓梯衝去。
  他有預感,再不走場面實在太難看—他,堂堂吳小佛爺,被一個少年舔傷口舔到流鼻血?!這傳出去他名聲立刻毀掉無誤。
  摀鼻的手掌再度感覺到濕熱,吳邪暗咒一聲更加快了腳步,基本上像是逃命一樣地上了二樓去了。
  留下一樓心思各異的兩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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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混亂後的一樓地板一片狼藉,木階的碎片四散,想清掃乾淨可得一段時間,但此刻,面對面站立的兩人都沒心情。
  張起靈大跨步地走向櫃台,一聲不吭,手一伸便想去擰王玉的頸子。他的動作安靜而迅速,促不及防之下一般人根本躲不開他這一著。然而王玉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,他只冷笑一聲,連避都沒避,桌面上的玻璃杯碎片便陡地飛起,排列成一面亮晶晶的碎片牆,橫亙在自己面前,形成一面屏障。
  張起靈的手臂硬生生在那面玻璃牆前停住。
  「作啥發這麼大火?你不是逞了個大英雄嗎?」不知王玉自己有沒有發現,他的語氣酸得連檸檬都要自歎弗如。
  張起靈沒被他的冷嘲熱諷牽動情緒,他只在乎一件事。「吳邪的鼻血,怎麼回事?」
  「哎呀!敢情我忘了告訴張家族長嗎?」王玉語調浮誇,聽來更顯矯情,只有他的眼眸洩漏了他滿滿的惡意。
  「我勸你,不要試圖讓他回想起過去,他一回想,身體便會起排斥反應。出血,只是其中一種。」王玉冷道。
  張起靈只覺如墜冰窖。「還會怎樣?」他喃喃問道。心中卻隱約已知曉答案。
  王玉冷哼了聲。「你是張家人不可能不曉得,想突破我們瀧家的咒術,輕則精神錯亂,重則終身昏迷不醒,作個活死人。」
  意即只要吳邪一想起他,不是瘋,就是雖生猶死—那跟死有什麼兩樣。
  黑眸如電般射向王玉。「放過吳邪。」
  王玉的反應是哈哈大笑,笑聲顯得蒼涼又淒厲,迴盪在狹小的店中。
  「對於你,張家人,死與痛都不是什麼威脅,但是你卻見不得吳邪受一點傷,你說,我該找誰下手才最能折磨你,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?」他擺擺手,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「還有,自古以來秘術越是陰邪越是只能施,不能解。瀧家此術欲解,會反噬施術者,所以不好意思,沒人教過我怎麼解。」
  人的記憶何其複雜,可不是挪挪玻璃杯這樣簡單的念力便能做到,而是要搭上施術者全副的心力與意志去挪移的。想要逆行破解,施術者輕則走火入魔,重則賠上性命,沒有一位能力者會蠢到這樣作的。
  王玉微微傾身,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面色陰鷙的男子,露出的綠眼睛閃著森寒的光。
  「張起靈,你還是求神拜佛讓吳邪此生都不要想起你吧。」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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